姜辰早晨准点起床, 慢条斯理吃完饭,在小护士的建议下开始在病房里遛弯。
秦组长来看了几眼,回到了办公室。
两位心腹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努力, 写成了报告给他。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不愧是当年能拿冠军的电竞天才, 在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 赫赫有名, 好几个热搜都和他有关。
秦组长捏着报告, 额头突突直跳。
“还有这个手机。”
其中一位心腹拿着姜辰的手环, 说道, “早晨一直在响。”
话音一落, 手机又响了起来。
秦组长道:“接。”
心腹懂他的意思,按了接通:“您好。”
那边静了一下,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您好, 请问您是这个手机主人的亲属吗?我是他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心腹道:“我不是, 您有什么事?”
那边道:“我看他今天没上游戏, 想问问原因。”
心腹道:“抱歉,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让他以后联系您吧,没事我就先挂了。”
那边急忙问:“他现在还好吗?”
心腹道:“他很好,不用担心。”
那边沉默两秒:“好,谢谢。”
心腹道:“不客气。”
他切断通话, 看向组长,“老陈他们已经到齐了。”
秦组长点点头, 拿着报告去了会议室,把东西往陈组长的面前一拍:“来,看看。”
陈组长看着第一页的内容, 撩了一下眼皮:“这事我早就知道。”
秦组长道:“知道你还让他这么折腾下去?”
陈组长道:“他又不会往外说。”
秦组长道:“这是他说不说的事吗?”
他彻底没压住火,“还有这个全息设备,你们查过安不安全就让他玩?”
陈组长道:“早就查过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也没压住火,“倒是你姓秦的,你把他关在无菌病房里是几个意思?他是活生生的人,有社交需求。”
“社交需求?你们都是死的,不会和他聊天?”秦组长沉着一张脸,“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他如果不是你老师的儿子,换一个陌生人来,你会不会给他开这个后门!”
他冷冷地扫视一圈,“还有你们,心也是真的大,他刚出危险期没多久让他这么玩!”
冰冻小组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秦牌匾的脾气他们都清楚,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组长道:“保密协议和职业手册都让你们吃了,他现在是19岁,不是49!”
他冷静又威严的声音砸在了整间会议室,“一个19岁的孩子,你们对他了解多少?就因为他是姜老的儿子和姜副院的弟弟,你们就对他这么放心?你们之前想过没有,万一他在网上说点什么,到时候整个项目组都得被架火上烤了,你们简直儿戏得让我大开眼界!”
陈组长道:“他是战队队长,知道轻重,而且他签过保密协议。”
秦组长道:“保密协议他只是有义务遵守,他硬是无视,你能弄死他?”
“那你想怎么着!”陈组长拍案而起,“手机你查了,网上的事你也查了,他不是没说吗?他成功苏醒,没闹着回家,也没闹着打比赛,还不能让他玩个游戏?”
“他没说是他自觉,纵没纵容是你们的问题,别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秦组长冷冷道,“消遣的办法有很多,就非得让他玩游戏?天天那么躺在床上,一躺躺好几个小时!”
“所以你就不打招呼直接给他断网,还是那么刚愎自用,不是个东西,”陈组长怒道,“你他妈断网试试,我看你能活几天!”
陈组长中气十足,整个天花板似乎都在震。
冰冻小组的人和秦组长的两名心腹默默降低存在感,谁也不敢随便吭声。
秦组长果然一脸的风雨欲来:“你自己工作失误开了这个口子,现在还理直气壮怪到我头上……”
“咔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见姜诗兰走了进来。
秦组长收了收一身冷气,问道:“姜副院有什么事?”
姜诗兰反手关门,说道:“全息设备是我先拿给他的,手机也是我买的,都是我找陈组长说,陈组长才答应的。”
秦组长“嗯”了声,看一眼心腹。
后者便把全息设备和手机一起递给她,秦组长冷淡道:“作为副院,冰冻组和您挨不上边,我希望您不要随便插手。作为家属,希望您能稍微配合一下我们,没事就出去吧,我们还要开会。”
姜诗兰也知道依秦牌匾的脾气,自己待在这里没什么用,瞥见陈组长一直给她使眼色,无奈地走了。
她去了姜辰的病房,见弟弟正在看谢承颜的电影,便过去陪他一起看。
姜辰目不斜视:“我又复发了?”
姜诗兰道:“没有。”
姜辰懂了:“新来的这个组长什么情况?”
姜诗兰道:“他没什么坏心思,就是铁面无私,不讲人情只讲规矩,谁都敢惹。”
顿了顿,她说道,“但他对事不对人,不是在针对你,是对陈组长他们有些意见。”
她知道弟弟的脾气也不算好,便详细介绍了一下秦组长。
秦组长和陈组长是同窗,能力没得说,之前上面选冰冻项目的负责人,就是在他和陈组长里挑的,只是考虑到他这个性格因素,怕他处理不好和志愿者家属的关系,便选了陈组长。
如今项目停滞不前,上面就把秦组长也派了来,想再试试。
上面只让秦组长带两个人,他需要和冰冻小组的人磨合。
换成陌生人,他可能会稍微收敛一下,但收敛得也有限。可现在陈组长和冰冻小组的人他都认识,也就直接发作了,所以在发作前,把姜辰请进了无菌病房里。
姜辰道:“我要住多久?”
姜诗兰道:“顶多一个礼拜,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大概一个礼拜就能和陈组长吵出结果。”
姜辰点头。
姜诗兰陪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去工作了。
姜辰安静地看完电影,找人要了副扑克牌,和两个AI玩抽牌。
秦组长进来时,某人的脑门上已经贴了三张条了。
他一身的火气收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和人吵过架的痕迹。
姜辰见他连防护服都穿上了,心想做戏做全套,也是蛮可以的。
秦组长温和道:“在干什么?”
姜辰道:“抽牌比大小,贴小条。”
秦组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听着挺有意思,我陪你玩两把?”
他说着伸出手,抽了一张牌。
姜辰看看自己手里这张5,又看看他那张4,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秦组长时间有限,不能多待。
十分钟后,他顶着一脑门纸条和防护服捂出来的汗,出门和陈组长他们一起研究资料。
两位组长将近二十年的塑料情,吵架的时候面红耳赤,不吵架的时候心平气和,认真商量着解冻方案,偶尔意见相左,几句话不对付又开始吵,冰冻组一时人人自危,连院长都绕道走。
外面火药味蔓延,无菌病房里则风平浪静。
姜辰吃完饭溜达几圈,照例午休,醒后没游戏可玩,干脆刷起了比赛视频。
视频是早已下载到AI上的,他上次住进这里时看过一部分,但没看完,现在便继续看。
原本他是按照顺序从三十年前一路往前刷的,不过最近总和方景行在一起玩,他有些好奇,便直接跳到方景行的部分,打算先把联盟男神的看了。
方景行这时和往常一样,上了游戏。
翻看好友信息,封印师依然没在线。
他上午问过谢承颜,谢承颜只知道封印师没事,其余的问不出个所以然。
此刻还没见着人,他忍不住道:“他到底什么病?”
谢承颜道:“我妈没告诉我。”
方景行盯着发小。
谢承颜道:“……我妈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再等等呗。”
这一等就又等了三天。
期间方景行试着联系过封印师,都是姜诗兰的助理接的。
因为姜诗兰把全息设备和手机都放在了办公室,她认识方景行,当然不能接,便只能助理来。
小助理礼貌客气,告诉他病人不方便,此外什么都不说。
方景行无可奈何,挂断电话,等到点就开了播。
他找到队友会合,跟着他们往副本走,心思全不在游戏上。
每次打过去都是医护人员接的,他今天还特意挑了吃完晚饭的时间,却依然如此,所以封印师的家属不在身边?还有,是什么状况,让封印师连回条消息都做不到?
是在无菌病房里?
都这样了,那些人还告诉他没事?
“……方队你说呢?”
“方队?”
方景行回神:“嗯?什么?”
队友静了一下,说道:“我们在商量要不要打隐藏副本。”
方景行脑中闪过副本首杀的画面,思绪顿时有些飘。
那个时候他觉得他们已经很近了。
或许再过几天,或许几个礼拜,他们搞不好就能见个面。
结果没想到是咫尺天涯。
封印师就在这座城市里,就在他开车去兜一圈兴许就能“擦肩而过”的地方,可对方现在身体如何、心情如何、想法如何他全都不知道,连陪着聊个天都不行。
可能这一刻,可能下一刻。
在毫无预兆的某个时间,他会彻底失去这个人。
“……方队?”
方景行再次回神,说道:“你们定吧。”
队友们看出他心不在焉,急忙岔开了话题。
粉丝们自然也看出来了,弹幕刷得飞快。
“老公怎么了?”
“感觉不在状态的样子,有点担心。”
“男神你要是不舒服,就别播了。”
“别播+1,虽然想看方队打隐藏副本,但还是身体要紧,等你啊大神。”
“是啊,我们等你。”
“男神我爱你,照顾好你自己。”
方景行看着这些弹幕,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上次的事。
他实在受不了,说道:“有点事,今天不播了,改天吧。”
他关游戏下播,拿着钥匙出门,开车直奔谢家。
姜诗兰见到他一怔,笑道:“进来坐,吃饭了吗?”
方景行道:“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