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有一家餐厅,我很喜欢,还一直没带你去过。我们今晚就去那里吧,毕竟……”
毕竟,再不去,以后也没机会了。
那边杨广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微笑道:“好啊,那,晚上见。”
“晚上见。”
时年挂了电话,就径直离开了总部。
她不知道杨广现在在哪里,多半也在总部,继续留在这里万一撞上了那刚才的话就露馅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急需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时年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只是闷着头往前走,穿过两条街、三个十字路口才终于停下。路边是一家商务快捷酒店,她走进去开了一间房,进去后把门反锁,再把窗帘全都拉上,室内顿时一片漆黑,仿佛深夜。
她坐在地上,感觉这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整个世界也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再也没有任何人来窥探她的情绪,干扰她的内心。
暖气的风吹拂在脸上,她终于一阵轻松。
时年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出现了那片海,还有一条一条、雪白明亮的弦。
杨广躺在弦阵的最中心,安静沉睡。
她在弦阵外望着他,手中攥住了那根她再熟悉不过的弦,却迟迟没有下手。
不能再拖了。她在心内告诉自己。
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牺牲一个。
她知道这样对不起他,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所有选择里伤害最少的。
而且,这本来就该是他的命运,不是吗?
想到这儿,她内心涌起冰冷的坚定,再不迟疑,右手用力,狠狠扯断了那根弦——
时年猛地睁开眼睛。
额头上全是汗,她有一瞬间以为已经结束了,自己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瞪着天花板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还是酒店那个房间,她抓过手机一看,下午六点,原来她已经睡了三个小时。
她赤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天已经黑了,外面果然开始下雪。只是现在还很小,细细碎碎的像糖霜,在路边的花圃树木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时年手捂住额头,长长舒了口气,又想起刚才那个梦。
和昨夜的梦很相似,又有细微的不同。
相似的是梦里自己坚定决绝的心情,那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他,扯断弦的瞬间,手中的触感真实得像曾发生过一样。
不同的是,刚才这个梦里,自己比昨夜还要冷酷。居然直接在心里说,这原本就该是杨广的命运。
时年想着想着,忽然又有点奇怪。
昨晚做那个梦很正常,她当时正在挣扎是否要为了众生牺牲杨广。可今天,说服她的、让她终于下定决心的理由,不是什么两害相较取其轻,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只死一个,而是除了比起看着大家一起死,她更怕、更不愿意、更不舍得看到他死。
但为什么,她在梦里还会是那样的想法?
时年头抵着窗户,看外面细雪纷飞,眉头越皱越紧,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想着刚才的梦,想着昨夜的梦,那样真实,仿佛曾真的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