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愿意。
她还有想回去的地方。还有想见的人。
她不甘心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他吗?
这个强烈的念头涌上来的同时,她忽然感觉到时空之弦一静。
如云消雨歇,有那么三秒的时间,什么动静都没有,像是恢复了正常。
三秒后,弦重新振动。
时年被这变故打得震惊地睁大了眼,另一边,孟夏问出了她的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弦刚刚,是平静了吗?”
是,她没有感觉错,弦刚刚是平静了。
虽然很短暂,但真的平静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杨广收手了?
她这样想着,抬头却看到杨广脸上和自己一样震惊的表情,立刻明白不是他。
不是他,那就是别人了。
仿佛夏天里的冷气直冲上大脑,她猛地醒悟过来。
既然杨广可以用意念让弦振动,那同样的,别人应该也可以用意念让弦平静下来。
聂城常说,她对弦的敏感度是7处最高的,虽然比起杨广是要差一些,但也许只是因为能力还没有被完全激发。
也许,当逼到绝境时,她就可以……
聂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厉声道:“时年!闭上眼睛!试着用你的意念去平复这些弦!”
时年点头,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
她又看到了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头顶是星空,因为寂静无声,时空之弦颤动也就越发清晰、剧烈,每一下都好像撕扯着她的心脏、身体,让她几乎要叫出声。
她咬牙忍住疼痛,不断在心里重复:停下来!求求你快点停下来!
终于,她的指尖有了若有若无的触觉。
是无数根细若银丝的琴弦,缠绕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她抚平。
时年心头一喜,没等下一步行动,腕上又一股剧痛猛地传来。
她睁眼一看,是杨广暴怒的面庞,“你敢!”
他冷漠笃定的表情今晚第一次有了裂缝,一只手狠狠攥着她手腕,似乎这样就能制住她的行动。
时年见状反倒笑了,道:“我为什么不敢?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想阻止,就先杀了我吧。”
杨广一愣。
“怎么,有问题?你要毁灭这个世界,不就是要我死吗,那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你先杀了我,自然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心无旁骛地做你的事了。”
是,他是要她死。他要她陪他一起死。
他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
可为什么当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会是这样,在满腔的仇恨和报复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心软,与不舍……
女孩语气决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在这之后无论他要对她做什么,要杀要剐,她都悉听尊便。她都毫不在意。
他不由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她,没想到片刻后,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因为,我想回家……”
杨广自嘲地笑了。
是了,她想回家。
就像谷雨微离开她丈夫,她也想回到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他忽然怀疑,是否一切早有预示?
他能纵横上下几千年,却独独去不到她身处的时空,这也许就是老天在告诉她,他们两人永远没有可能。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能去到她的世界呢?
她口中那个自由、新奇、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那个她出生、长大、让她依恋、视作家园的世界,如果他也能去的话,又会怎样?
时年正努力让弦平静下来,却忽然感觉脚下塌陷,睁眼一看,整个空间正碎成一块块!
仿佛黑夜被撕碎,刺目的白光射进来,且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将她们吞噬!
时年的心在一瞬间跌入深渊。
她还是失败了吗?
时空坍塌了,她来不及挽回,他们……都要死了!
她绝望地看向杨广,他的脸色也隐隐发白。
脚下踩踏的水面随着白光的吞噬,一寸寸沦陷,像河流倾泻入万丈深谷。
时空之弦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白光中。
千钧一发之际,杨广一把抱紧她,双手用力,仿佛要勒入她的骨骼,融入她的血液。
她最后听到的,是他颤抖的声音,“……小狐狸,原谅我!”
……
时年迷迷糊糊地醒来,首先看到的是飘窗外徐徐坠落的夕阳。
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这房子隔音不太好,隔着门窗,可以听到小区里孩子们玩耍的声音,还有楼道里下班回来的居民们的说话声。
更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那是附近的小学,以前每次出门都要经过的。
时年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北六环的出租屋。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时空没有坍塌?还是她来到了另一个次元?!
不等她想明白,旁边也传来轻哼声,她转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杨广穿着片刻前的衣服,一身青袍、玉冠束发,因为刚才的乱子,头发散了几缕在颊边,显出几分凌乱狼狈。
他就躺在她一侧的床上,正慢慢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时年不知该如何反应,还是他先看了她一会儿,反应过来,把目光转向四周。
盯着这明显怪异的房间陈设和窗外的高楼半晌,他慢慢道:“这是……哪里?”
时年看着他,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空没有坍塌。
非但没有,她还成功地完成了用意志让弦平静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任务,证据就是此刻在她感应里如湖面般安稳无波的时空之弦。
但她没想到的是,时空之弦同时也把她、还有当时与她在一起的人送回了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地方。
她咽下一口唾沫,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杨广……和她一起穿越到现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