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夜他愤怒中带着恨的眼神,拉住刘彻的手,问:“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这一个月,他们在骊山上,追云逐月、沐雨听风。
他们一起看过日出、等过日落,还赏过星星,做过各种各样有趣的事。
她人生从未这么专心地玩耍,只因希望将来当他回忆起这一段时光,可以少点遗憾,多些美好。
她对他的愧疚注定无法偿还,只能用这种方式弥补一二。
刘彻默然一瞬,反握住她的手,“开心。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时年展颜一笑,“那就好。”
她看向袆衣,笑道:“既然是送给我的,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刘彻:“当然。”
虽然之前调侃自己是“预备役皇后”,几次穿越也没少和皇帝打交道,但时年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穿凤袍的一天。
宫娥服侍她换上衣服,长发盘起,戴上凤冠。
那冠那样沉,时年觉得自己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但她还是面带笑容,一步步走向刘彻。
刘彻一直定定看着她,眸中仿佛有光,那样炙热,仿佛下一瞬也会将她点燃。
她终于停下,两人相对而立,她歪头问:“好看吗?”
刘彻一愣。这是后袍,穿上它是荣耀的象征,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穿着好不好看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说:“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时年却想到电脑屏幕上泛黄的纱衣,那曾是她无法释怀的后悔和遗憾。但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告诉他,那些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话。
时年说:“你送我的衣服都是最好看的。我很喜欢。”
刘彻一声喟叹,将她拥入怀中。
一轮山月高悬夜空,照拂着葳蕤山色、亭台楼阁。
两人出了正殿,刘彻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你喜欢就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不会穿。”
她连皇后都不是真的想当,他也做好了她拒绝后袍的准备。
如果从理智出发,时年是不该穿的。身为后宫嫔御,却在行宫试穿后袍,这事如果传出去,必然将如今已经波谲云诡的长安城局势搅得越发混乱。
但是,时年看着头顶的月亮,她这一趟来汉朝已经太久太久了,有一些答案也等了太久。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聂城认为,他们的计划可能是失败了,但她不那么觉得。
直觉告诉她,她的办法没有错。那么没等到结果,也许,是因为还差一把火。
殿前是长长的汉白玉台阶,两人立在台阶最高处。男子身穿冕服,女孩身穿袆衣,背后是巍峨的宫殿,远远望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像日月同辉,千秋万代。
般配得……让他扎眼!
一股杀意猛地袭来,时年后背一寒,身体先于意识,她抱住刘彻就往前一扑,两人摔倒在地。
回头一看,一支箭端端射在前方地上,方才它正是直奔刘彻而去!
刘彻又惊又怒,抱住时年大喊:“你怎么样?来人!有刺客!”
时年没有回答他,而是怔怔看着斜前方,适才那支箭就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样熟悉的感觉。
之前她曾多次有过这样的感觉,都是因为那个神秘人在附近。本以为这次因为弦的混乱,她失去了那个感应。
可此刻,它又出现了。
假山怪石堆叠,一个人从后面走出。
一身玄衣,长发束冠。山风呼呼地吹,刮得他衣袂也簌簌作响,他站在高处,如临深渊,有凌风之感。
沉沉夜色中,男人眉眼锋利、眸色黑沉,五官俊美一如往常,也熟悉一如往常。
她对上那双眼睛,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平康坊初见。
时年轻轻道:“果然是你。”
“……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