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城这么说,孟夏也这么说,好像每一个人都无比理智无比清醒,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时年很希望自己也能跟队友们看齐,但挣扎半晌,还是悲愤望天。
你们一个个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最终被送去做任务的是她啊!!!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打第二轮,可惜时年没心情了,恰好布里斯也回来了,她顺势让位,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怔怔出神。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声响,东宫来人了。
时年拉开门,恰好听到一名宦官正含笑对聂城说:“太子殿下命小人前来,请时娘子过府一叙。”
大概是刚回来事多,这几天杨广都没有找过她,这也正中时年下怀,甚至还暗暗祈祷他干脆把自己忘了算了。但很明显,这只是她不切实际的愿望。
聂城转头,看到了时年,四目相对,他眼中是再明白不过的提醒。
时年深吸口气,没有理他,上前对宦官道:“我在这儿,走吧。”
东宫位于大兴宫的东侧,离时年他们的住处不远,坐马车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只是下车时她惊讶地发现,不过这么一会儿,外面竟开始下雪了。
点点冰凉落在额头,她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转瞬即溶,化成一滴晶莹的雪水。
宦官领着她穿过回廊,渐渐传来金石铮铮之声,时年举目望去,只见细雪纷飞里,杨广一身银白锦袍,正在庭中舞剑。
男人身姿矫健,手中长剑如皓月飞虹,雪越下越大,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迅疾如风、寒光闪烁。终于,他一剑刺中虚空,看着剑刃上的簌簌雪花,扬眉一笑。
这样的他,是此前没见过的意气风发。
时年看得出神,旁边却有人靠近,她回头一看,是太子妃萧氏。
时年没想到她也在,有些意外,反倒是太子妃先朝她一笑,“时娘子。”
“是,参见太子妃……”
萧氏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我听太子殿下说了,他流落在外这段时间,一直是时娘子陪在他身边,就连他能顺利回来也多亏了娘子的帮助。娘子对殿下有恩,便是对我有恩,我在此谢过了。”
她神情郑重,说完还欠了下身。以她太子妃之尊,如此对一个普通女子可以说是礼遇至极了。
时年忙说:“太子妃言重了,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都是杨……都是太子殿下福泽深厚,他是天命之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天命之人。”萧氏重复这四个字,轻轻一笑,“我今天找娘子,除了致谢,还有一件事想和娘子说。”
“什么?”
“我想你大概也有所耳闻,母后为人强势,不喜男子宠幸妾室,废太子便是栽在这上面,一开始有云昭训,即使是后来也依然被那位孟娘子迷惑,才让我们钻了空子。但太子殿下克己持重、不好女色,一直很得母后欢心。”
杨广不好女色?那在大唐逛了几个月窑子的事怎么说?会装罢了。远的不说,他后来还调戏宣华夫人呢。
时年暗中吐槽,却发现萧氏正看着自己。她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和杨广的情况落在他正牌老婆眼中,很难不让她多想吧……
她认真道:“太子妃请放心,我和太子殿下没什么关系的,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就要……”
萧氏打断她,“你误会了,我并非要阻挠你与殿下在一起。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只要他喜欢的,我都没有意见。只是,大业为重,有些事情上你可能要委屈一二,我希望你可以为了殿下忍耐,好吗?”
时年呆了三秒,惊了。
杨广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有这么一个端庄大度、不争风吃醋、一心只为他考虑的老婆,他还想东想西的,对得起人家嘛!
古代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萧氏脱下身上雪白的狐皮斗篷给她披上,含笑道:“我的话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时年这才发现原来杨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正遥遥看着她们。萧氏没有过去,而是朝他欠身行了一礼,带着婢女离去了。
时年深吸口气,步下台阶走入庭中,走到杨广面前。
杨广随手把剑交给一旁的宫人,道:“你来了?”
时年:“应该说,殿下终于叫我来了。”
杨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怎么,找我有事?”
即使艰难,时年还是扬唇,朝他一笑,“然也。太子殿下心愿达成,我也该离开了。今日前来,是告别的。”
她想过听到这句话杨广的反应。可能惊讶,也可能愤怒,甚至可能无动于衷,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表情会是这么的……奇怪。
黑眸定定望着她,里面暗影重重,就好像,一直以来等待、怀疑的事终于发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