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弈猜对了却并未就此罢休, 反而继续开口道:“你的作案手法是什么?这把刀又是怎么回事?”
刀指的自然是从禾苒屋里搜出来的那把长柄巨刀,这玩意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拿的。
禾苒面对铁证实在不好抵赖,只能支吾道:“其实......我确实是想动手的, 但没来得及......”
莫君弈直接打断了她:“以目前的物证来看,能够完成分尸的也只有从你屋里发现的这把工具了, 你对此如何解释?”
莫君弈从作案动机到作案手法猜得分毫不差,禾苒直接陷入了沉默。
她这个态度实际上就相当于默认了。
对于刑侦审讯来说, 眼下其实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突破“嫌疑人”的最终心里防线。
莫君弈见时机已成, 便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你的分尸和抛尸应该是最后一步, 在此之前肯定有不少人已经对死者下过手了,所以你未必是最终的凶手。承认这件事只是让你的任务失败,但并不会影响大家最终的判断。反而,如果你不愿承认此事, 那么最终倘若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你现在的一切挣扎将毫无意义, 我劝你自己想清楚。”
莫君弈条理清晰地阐述了利害,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他说的对, 更不用说禾苒了。
本就在脑内挣扎的禾苒闻言终于放弃了抵抗,叹了口气开口道:“分尸确实是我动的手,但我并不知道你们就在箱子里, 而且尸体也不是我拖下来的。我一早就准备好要杀李长俊了,但我趁着混乱来到他的房间后却没有发现他, 然后我顺着拖拽的痕迹一路走到了厨房, 发现了被放在通风口的尸体。
我之前说的话其实有一部分是真的,我扮演的这个角色真的很惨。他的儿子只有二十多岁, 但是作为一个缉.毒警, 他却不得在一线坚守, 后来的事和莫队猜得一模一样。儿子死后,他的母亲忍受不住丧独之痛,没过多久就自杀了。而我扮演的这个角色......他其实也在家里准备好了药,打算做完这一切就回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个角色的经历让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莫君弈情不自禁想到了秦宏昭之前讲过的内容。
秦宏昭时常讲,他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子孙满堂,只求善始善终。
因为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人活着并且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秦宏昭当过兵,习惯把他的同事称之为战友,只不过那些战友现在十不存三。有些牺牲在了一线;有些因为年轻时的负荷,中年时落下了一身病没熬到退二线就早早地走了;还有一些在常年的斗争中没有坚守住自己的本心,最终脱了警服,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就在莫君弈陷入思索时,苏星桐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视,莫君弈立马回过了神,侧眸便对上了苏星桐略显担忧的目光。
莫君弈瞬间便理解了苏星桐心中所想,柔下了嗓子安慰道:“有你在,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苏星桐被他戳穿了心思,脸一热,心下却不由得一暖:“......嗯,我记住了。”
安慰好苏星桐,莫君弈扭头对禾苒问道:“在你分尸之前,有没有在尸体身上发现什么伤痕?”
禾苒闻言陷入了思考,半晌灵光一闪道:“有,尸体头上有血,应该是被人砸的。脖子上......脖子上好像还有勒痕,嘴唇也有的发青,但是我当时没来得及细看,不能确定嘴唇发紫是不是真的。”
“头上有血、脖子上有勒痕、嘴唇还发紫......”莫君弈沉思道,“虽然不排除一个人用两种方式下手的可能,但初步估计,应该是有三批人分别对死者下了手。假设三批人不互相重合,那么加上分尸的禾苒,目前至少有四个人动了手。嘴唇发青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而中毒肯定是在其他伤害前发生的,因为死人不会中毒......所以,有人承认下毒的事吗?”
听到莫君弈的质问后,在场的嘉宾纷纷陷入了一种紧张,他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看向了对方。
最终,莫君弈见没有人愿意承认,便索性直接点起了名:“依兰小姐,你之前说,你向死者下了药对吧?”
仿佛上学时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样,依兰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是......但那真的只是安眠药!”
“那之后呢?之后你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再去过死者的房间?毕竟眼下只有你和投药有关。”莫君弈淡淡地看着她,“更何况,你如何解释你的屋内有毒.品呢?”
依兰被他问得头皮发麻,闻言垂死挣扎道:“毒品这东西...又不止我房里有......刘哥屋内也有啊,这说明不了什么!”
莫君弈还没说话,刘继傲便慌忙地想要把自己摘出来:“你别祸水东引啊!我本身就是搞毒.品交易的女企业......女毒.枭,屋内有毒.品很正常吧?这不能证明我对死者下手了啊,反倒是你,你一个私生子,屋内为什么有毒.品?”
眼看着两人互相推卸下毒的可能性,推着推着就要吵起来了,莫君弈连忙开口打断道:“短时间注射或大量吸食毒.品,也会造成人的机体衰退、心肺骤停,严重的话是会导致死亡,也算中毒的一种。所以,你们两人现在都有嫌疑,与其互相指责,不如解释一下毒.品的来历。”
两人闻言陷入了沉默,刘继傲的性格更直一点,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咬牙道:“好,那我说。”
刘继傲的毒.品来历其实很简单,他作为一个“女毒.枭”,上船就是为了跟死者做交易的。
但李长俊却用假的毒品骗.他。
一开始李长俊给了她一盒真货,美名其曰欢迎他来验货,两人的交易关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刘继傲也并没有怀疑。
但是中午的时候,李长俊的私生子却带着一盒假货找上了门,直接戳穿了他父亲的谎言。
女毒.枭见状恼怒不已,随即展开了报复计划。
刘继傲直接了当地承认道:“我是去过死者的屋子,但是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当时生死不明,我看见这状态我就直接走了。”
莫君弈并未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你下毒了没有?”
刘继傲咬死不承认:“没下。”
“你进了死者的房间,看见他生死不明,所以你就走了?这话你自己相信吗?”莫君弈一针见血道,“而且你之前提到,你一上船就准备了□□,说明你对死者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
刘继傲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莫君弈再次重复道:“再问最后一遍,你们确定你没有给死者注射毒.品?尸体已经被打成浆沉了湖,我们现在死无对证,但可以确定的是,导致死者最终死亡的原因极有可能不是下毒。相较于中毒,尸体头部的伤痕以及脖子上的勒痕更可能是死因,现在承认下毒,反而是明智之举。”
经过莫君弈这一通分析,刘继傲和依兰两人都沉默了。
事实证明刑警就是刑警,套话的职业素养永远在线。
两人想了没一会儿就想通了,觉得莫君弈说得非常正确,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是我下的毒。”“毒品是我给他注射的!”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随即下意识看向了对方。
张程湾见状忍不住笑道:“见过争先恐后把自己往外摘的,没见过这样上赶着承认自己下毒的人,你们俩要不再想想?”
莫君弈没有回应,而是对刘继傲道:“既然你说你下了毒,那,是怎么下的?”
刘继傲卡了下壳,半晌支吾道:“我......我也是注射的。”
“你也是注射的?”莫君弈重复道,“那你的工具呢?”
“我......我用完就销毁了。”刘继傲回答不上来,便转头把矛头对向了依兰,“而且她不是也没用工具。”
“谁说我没有?”依兰挑了挑眉,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针管,“喏,工具。”
按理来说,这种角色身上带着的东西要到第二轮搜证或者第三轮搜证才能搜出来,少有这种角色本人不打自招,自己拿出来的。
然而依兰非但没有掏出证据的后悔,反而笑得有些得意,被她用证据甩了一脸的刘继傲则显得非常震惊,随即露出了一个懊恼的表情。
苏星桐在旁边看得不忍直视,心说他说下毒不是死因你们就信了,你们这也太好忽悠了吧?
都说旁观者清,弹幕的想法显然和苏星桐差不多:
“莫队这手段,建议退休后去卖拐”
“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卖拐,莫大忽悠了属于是”
“这尼玛在场的人都被莫队下降头了吧,自己掏证据捶死自己这是什么操作?”
“哎呦我的傻兰宝哦,我都不忍心看”
“两个嫌疑人争抢下毒名额是我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他妈一个嫌疑人直接掏出了作案工具,这操作也太秀了”
“怪不得把苏老师逗得团团转,看来之前莫队还是没用出十成功力”
“麻了,在场还有人记得他俩呆在厨房储物柜里的事吗?”
“莫队:大记忆消失术”
在场的人已经被莫君弈牵着鼻子走了,他们显然早忘了什么厨房不厨房的,现在他们眼里只有刘继傲的解释。
“说说吧刘哥。”禾苒挑了挑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道,“你这注射器也没有,怎么下的毒啊?靠意念?”
刘继傲继续嘴硬道:“我直接给他塞嘴里不行吗?”
苏星桐忍不住笑了一声,莫君弈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就算你真的下了,你能确定你手里的是真货?之前依兰和你见过面,拿她手里拿的应该是假货,但为什么最后她还信誓旦旦地给死者注射了毒.品,你就没想过吗?”
刘继傲脑子转了半天才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立马瞪圆了眼,对着依兰不可思议道:“你换了我的货?!”
依兰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啦刘哥,剧本让我这么做的,我也没办法啊。”
刘继傲深吸了两口气,俨然是被气得不轻。
莫君弈见状打断道:“所以,你在死者的房间里到底做了什么?”
刘继傲闻言破罐子破摔道:“我看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就恶向胆边生,把他按在桌子上撞了两下,然后就走了。你们不是说他脖子上还有勒痕吗?那肯定不是我,肯定是人给他勒死的。”
莫君弈和苏星桐的剧本上都没有写“你是凶手”这样的字样,莫君弈闻言基本上便确定了最终的结果,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你当时看见他脖子上有勒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