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躬身齐声道:“臣等无异议。”
“那就这么办吧。”李世民云淡风轻地将此事就撇了过去,“众卿有事上奏,无事便散了吧。”
“臣等无事。”众人再次齐声道。
李世民现在看似古井无波,其实随时可能炸开,这个时候,只要天没塌下来,其余都是无事,否则谁不小心触了线,决计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众人依次退出殿外缓缓往各自的官署走去。他们走得都很慢,主要是想知道圣上会不会招人议事。但直到内阁大臣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视线里,也没见有人被召。
萧颂亲历了昨晚的那场围剿,因此也是众人想要询问的对象,他也未多停留,大步走回刑部,经过之处偶尔还能听见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听说昨夜硬闯甘露殿,怎的没有下了?”
“今日未曾上朝……”
“别问了,现在阁老们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还往上凑。”
萧颂心里不禁苦笑,他是从一开始便决心急流勇退的人,结果现在正是搅进了大浪里,想从浪头上退下来,非伤即残唯一的办法便是做那弄潮人,迎着大浪去,随着浪头下来。
……
甘露殿中。
李世民换了常服,靠在圆腰胡床上,手中握着一沓厚厚信函怔怔发呆。
久久,他才微微动了身,道:“去传。”
“是。”忠瑞跟在李世民身边伺候二十多年了,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圣上这是狂风暴雨要来了,连忙匆匆退了出去。
隔了不到一刻,李承乾便急忙赶来,余光看见忠瑞对他的使了个眼色,便知李世民的心情不好,谨慎地道:“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哼。”李世民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拍在几上,陡然怒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我还坐在这个皇位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老还没死,你便忍不住要除了手足,等老一归天你还不赶尽杀绝?”
李世民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摔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看着散落在脚下的纸,喃喃道:“儿臣不懂。”
“不懂!”李世民抓着面前的香炉便砸了过去,他虽然在盛怒中,却未曾被愤怒冲昏头脑,这一砸只是擦着李承乾的身过去,并未真的砸到他。
香炉咣啷一声砸在琉璃屏风上,连门外之人都噤若寒蝉。
李世民常年征战,脾气也十分暴烈,只不过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相对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罢了。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李世民扶着腰怒道:“自己惹了事不说,竟拿这些来告发兄弟谋反,你叫我把青雀杀头还是充军?”
“父皇!”李承乾猛地跪在地上,“儿臣不服!这份东西明明就是真的,儿臣为何不能告发,李泰要谋反,难道要儿臣坐以待毙?”
“你老没死也没瞎。”李世民忍不住又暴吼起来,“你们一个个什么熊样,老看得一点也没落。”
李承乾眼泪倏然滑落,“父皇!儿臣也是被逼的呀!青雀在您眼里什么都好,您疼他,要废了我立他为储君,我害怕父皇,我也害怕被废,害怕成为被杀的那一个。”
“你害怕被废!”李世民猛地一拍几案,痛心疾地怒斥道:“荒废政事,声色犬马,不纳忠言,屡教不改,对师长阳奉阴违,对宫臣肆意虐打,你就是这么当的?你是嫡长,名正言顺的储君!你若是贤德,谁敢谋反,谁会无缘无故废你?我宠爱青雀,就要宠到废长立幼?全天下都说老是明君,就你一个人看着我昏庸是不是?”
李承乾被骂得哑口无言。是啊,父皇没有错,是他嬉戏漫游,对师长阳奉阴违,怠慢政事,才让旁人生出觊觎之心。可是他没有勇气抗下这江山,却又害怕一朝沦落。除了安瑾,没有一个人懂他。
“父皇,儿臣错了。”李承乾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李世民心头的一把火,给他的眼泪慢慢浇熄,只坐在席上喘粗气。他也心疼这个从小就未曾得到他照顾的儿,李承乾的狼狈无助,让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幼时在高墙内,独自缩在一角听厮杀的孩。
“我问你。”李世民缓了缓情绪,问道:“那些宫臣,可是你所为?”
李承乾止住哭声,小心翼翼地道:“儿臣只是一怒之下失手打了他们,未曾伤人性命啊。”
“一时失手!”李世民从位置上猛地跳起来,上前拽起李承乾的衣领,一拳便挥了下去,“你当我有多好糊弄啊?你说。”
忠瑞见李世民接连几拳下去,李承乾嘴角已经见血,连忙扑上来护住他,求饶道:“圣上,圣上息怒有疾,不能再打了啊!”
“滚!”李世民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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