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见萧颂还直挺挺地站着,连忙伸手拽了拽他,扶着他跪了下去。
刘青松面色惨白,两眼毫无焦距地随着萧颂跪下。
满院伏倒一片,春光明媚的花园,却是满是哀戚的哭声。
“夫君,你要节哀啊,阿家的遗体不能这样放置在外。”独孤氏擦拭着眼泪,劝慰宋国公道。独孤氏的眼泪,实在很复杂,一方面她上头压了个婆婆几十年,很是郁结,如今终于解脱了;另一方面,与萧夫人生活这么多年,也的确有了感情。更何况,萧夫人毕竟曾经是一国之后,行事大气,从未在小事上故意给她添堵。
独孤氏劝慰的话一出,许多人跟着劝,宋国公这才堪堪止住哭,也不接独孤氏递过来的帕,只用袖胡乱抹了抹,勉强稳住心神,指挥人把夫人床榻全部换上新的铺盖,将夫人抬了上去。
“方才谁在夫人身边,可曾有什么遗言?”宋国公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也异常的枯哑。
冉颜垂头道:“是媳妇在。”她紧接着道:“夫人说,愿我萧氏孙昌盛。”
梁朝不在,孝明皇帝不在,萧夫人最后一句“愿我萧氏孙昌盛”,已经言明了她这后半生所有的意义。
宋国公听闻这话,又忍不住失声痛哭。
独孤氏忙着伺候,萧锐之走出屋外,吩咐人把管家叫了过来,让他立刻派人去通知萧氏本家的人,萧夫人大限已至。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急忙赶去办此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本家所有人都赶至,萧夫人原是一国之后,自然不可能整个后宫就她一人,妃嫔生的儿也算是她儿,但好在萧岿并不好女色,除了已经过世的,只有六个嫡。即便如此,加上孙、玄孙,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一屋人,哭声嘈杂,十分悲怆。
冉颜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萧颂,他没有哭,但是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形容很是骇人。
萧夫人的事萧家是早有思想准备的,而且她已经是人瑞,过世也是喜丧,经过片刻的伤心之后,众人的情绪也都在逐渐平复,各个房的嫡嫡孙便都聚集在了议事堂,商讨夫人的丧事,同时也派人去向宫里回了夫人的丧讯。
萧夫人是圣上封的梁国夫人,规制要按照她的级和圣上的意思来办。
不到半个时辰,宫里便有圣旨下来。
一群人又连忙去净面,男换上朝服,女换上命妇服,出来接旨,黑压压地在内门道前跪了满院。
内侍特有的嗓音缓缓念着圣旨,冉颜听了又长又拗口的一段,大多都是无实际意义对萧夫人生平的肯定和褒扬,最后才到正题,追“梁国夫人”为“宣惠梁国皇后”,礼制同一国夫人。
萧夫人原本就是一国夫人,这已经是外命妇最高等级,规格没法再往上提了,但能够被追赠“宣惠梁国皇后”的谥号,已经算是最高待遇了。这也是李世民心胸宽广,也是为了安抚曾经身为梁朝皇族的萧氏一族。
“国公还请节哀啊!”内侍把圣旨交给了他,出言安慰道。
前面一帮人和内侍客套,萧颂轻轻捏了捏冉颜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右前方。
冉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一群青色翟衣的命妇均无花纹,显然级不高,而其中一名妇人,身上的雉鸟花纹居然只比独孤氏的命妇服上少了一对!因此她站在一群妇人中,显得分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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