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颂虽是世家嫡,冉颜也曾听说过,并非是身在世家就腰缠万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尤其是萧颂这样可以**门户的郎君,每个月除了固定从公中拨出月钱,别的花销一般都需要自己负责。
唐朝官员的俸禄一般包括禄米、俸钱和职分田等,职分田不可变卖,而拿到的钱财含在俸料之中,所谓俸料,包括月俸、食料、杂用,职事官又有防阁或庶仆等等,因此算下来,每个月领取到可用的钱财也并不是特别丰厚,更是比不上冉平裕这样的富商。
这一屋的药材,恐怕要花销不少。
所有的东西都能看出是用了心的,价值倒还是其次。
冉颜在药房里摆弄中药,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萧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冉颜看着他丰神俊朗的容颜露出一抹浅笑,“费心了。”
萧颂没有看见冉颜最开心的时候,然而即便这样的微笑和感谢,已经足够了。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已经在地上积下了一寸多厚。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前面,晚绿打着伞跟在身后。
萧颂披着黑色大氅,领口处一圈黑色的貉毛,背影挺拔,手中的伞几乎都在冉颜头上,他一半的肩膀在外面,上面落了许多雪。冉颜披着暖杏色的披风,帽上带了一圈白色的兔毛。
晚绿记得,自家娘穿上那个特别有喜感,如果用刘青松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表情严肃貌似鄙视一切的萝莉。冉颜一张扑克脸,被这种可爱的装束彻底地衬托成了呆。
萧颂垂眸看着她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想笑,却又看见冉颜黑着脸,便忍着没笑出声,冉颜瞪着他恨恨道:“忍不住就笑,小心憋死你!”
说完,冉颜还回头扫了晚绿一眼。早上就是晚绿力怂恿她穿这个,说什么萧郎君看见都会喜欢,她再犹豫之下,还是择了这件披风,结果……终于被嘲笑了吧!
“阿颜,这件披风甚好。”萧颂真是觉得很可爱,还特别有趣。
冉颜愤恨道:“少安慰我,半点诚意也无。”她的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了。
萧颂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爽朗的笑声惊得正在地上寻觅食物的鸟雀扑棱棱地飞起。
晚绿看着自家娘别扭着被萧颂扶上马车,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祥和的感觉,她心中唏嘘,也许娘受了这么些年的苦,终于苦尽甘来了……
晚绿收起伞,向萧颂施礼告辞,便飞快地登上马车。
今年长安的雪特别多,几乎是隔上几天便会下一次。马车在上不能行得快,因此萧颂才特地早回来一个时辰,看看冉颜是否回府去了。
距离年关只有七八日,虽然大雪纷扬,外面的行人却不少,东市与平康坊之间的街道上车马人群往来,络绎不绝,已经能感受到浓郁的过年气氛了。
冉府内也是十分热闹,容茜开始带领人打扫房舍,一时间忙忙碌碌,每一个人都不得清闲。冉颜看着,亦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感染,诸多烦恼的事情也都抛至一边。
本来距离年关只有七八日的功夫,如果送冉美玉回苏州,便势必要在奔波的途上过年,冉平裕虽然也听说了她与外人勾结,陷冉云生和冉颜于险境,但这么做显得他们家不够宽厚,族中之人也不见得能够理解。所以想缓到过完年再送她回去。谁知冉美玉一听说还要等过完年,便又哭又闹,甚至企图自缢。
冉平裕没有办法,这才写了书信说明情况,然后加派了十余个护卫,让她与歌蓝一行,一并返回苏州。
冉美玉满怀希望地踏上了归途,她一心想逃避冉颜,离得越远越好,却忘记了真正想要她命的人不是冉颜,而是与她一同回苏州的、那个安静有如空气的蓝衣侍婢。
容貌复原的工作已经做完,冉颜不用去萧颂的府邸,清闲了起来。
晚绿和邢娘指挥侍婢也开始打扫和雅居,冉颜原本是坐在席上,因着碍事,又站到角落里,最后让邢娘给“赶”到了屋中央。
她在这里碍手碍脚,想帮忙做点儿事,弯腰刚刚拿起抹布,便立刻有侍婢上来恭敬地接了过去,询问她哪里没有擦干净。
因此一代法医冉女士,彻底地成为了屋内的一件摆设。
府内上上下下都在打扫,连花园里都毫不例外地在修剪清理,冉颜这会去哪里都是同样的处境。
“娘,方才奴婢瞧见刘医生来了。”晚绿端着一盆水从冉颜身边过去,顺嘴说道。
冉颜往旁边让了让,问道:“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