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里,冉颜便瞧见邢娘跽坐在廊下裁剪布料,神情怏怏的,一会儿叹一口气。
邢娘看见冉颜回来,连忙应了上来,接过幂篱,看了看冉颜的面色,心疼道:“娘累坏了吧?过几日回了主宅,寻您瞧病的人估摸就会少许多。”
“嗯,邢娘,帮我烧浴汤吧,我想沐浴。”冉颜道。
邢娘笑道:“早就备好了,是该沐浴去去病气。”
冉颜身才恢复没多久,本来就虚,这一日诊了两个病人,解剖两具尸体,委实有些吃不消了。
泡在温热的水中,冉颜有些昏昏欲睡。
“娘,邢娘令奴婢来侍候您沐浴。”外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冉颜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洗澡,不过这回实在困乏,可以让侍婢帮忙洗这该死的长发,便道:“进来吧。”
来人是早上替冉颜梳妆的小满,她端着一个小小的浴桶,上面有个木头盖,缝隙中隐隐冒着热气,一股花香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是什么?”冉颜问道。
小满知道冉颜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吓人,遂浅浅一笑,绽开面颊上的小酒窝,“奴婢见院里的金银花开的好,便采了一些过来给娘泡澡,夏季用金银花泡澡很好呢!”
冉颜点了点头,心中却想道,当真是给萧颂猜对了,繁春恐怕就是被溺死在浴桶中,可……她是溺死在谁的浴桶里?
小满见冉颜没有说话,便大着胆上前道:“娘,奴婢帮您洗头吧?”
“好。”冉颜应道。
小满从墙角边上拉过一个高凳,放在浴桶边,而后将小浴桶放了上去。
冉颜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看着小满的动作,瞳孔猛地一缩――高凳木桶。
浴房里的这个高凳做得有些粗糙,但与晚绿被吊那日,脚底下倒地的凳造型十分相像,唐朝人都还是跽坐,案几都十分低矮,有带腿儿的类似椅凳的坐具只有胡床,胡床也远远没有这么高。
还有,这个桶盖……
“小满,你站到我对面来。”冉颜缓缓道。
小满正在往浴桶中倒花瓣浴汤,听闻冉颜竟记得她的名字,便欢快地应了一声,喜滋滋地随手将剩下小半桶的水放在浴桶边的高凳上,依言站到对面。
冉颜从浴桶中伸出手,摸到小木桶,把里面的水全部倒入浴桶里。而后开始研究这个木桶的桶身,还有桶盖,时不时的,拿着这两样东西朝小满脑袋上比划着,看得小满心底一阵阵发颤,生怕她真的把东西扔到自己脑袋上。
这个木桶口宽底窄,但十分沉重,不管是底还是口砸到人脑袋上都不会只是浮肿而已,至少也得破皮,繁春脑袋上的伤口是弧状,应当是这个桶盖造成的。
桶的大小不同,弧也不同,约莫凶手就是情急之下拿着桶盖砸到繁春面上,然后立刻发现她没有死,也没有晕倒……
冉颜哗啦一声从桶中站了起来,伸手握住小满的脖颈。
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冉颜凹凸有致的身,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挂着盈盈水光,站在烟雾袅袅之中,简直勾魂夺魄。
她看得正入神,颈部却被冉颜猛地往前一抓,硬生生按倒了浴桶边缘,小脸几乎贴到水面,她急急呼喊道:“娘饶命娘饶命!”
冉颜回过神,发现自己光裸着站在浴桶里,尴尬地咳了一声,默默坐回水里,对惊魂未定的小满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一点事情。”
听见这样的解释,小满可一点也没有放下心来,想到什么事情,一会儿又是拿着桶盖比划她脑袋,一会儿又是想将她按入水中?
不过……娘的身真真有看头!小满水灵灵的大眼朝水里若隐若现的身体瞄了一眼,小声道:“娘,奴婢给您洗头。”
冉颜点了点头,这会儿又想通了一些事情,便不再折腾,任由小满帮她梳洗一头长过腰臀的乌发。
好不容易沐浴完,冉颜立刻便回房研磨,将浴桶的形状,和高凳的模样都画下来,而后写了一封信,交给在庄上守卫的队正杨勇,让他即刻派人送到刘刺史那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冉颜才算真正地放松下来,用了晚膳后,去陪了晚绿一会儿,便回寝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