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顾垣是什么人没关系,你是什么人,他就怎么对你。他可不会那样对艾琳。”
“您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儿子嫁入豪门?您当初不管儿子,现在花起儿子的钱来倒很积极。人们都说顾垣有投资头脑,他哪比得上您啊,他还得看各种报表,您可是一本万利。”
布朗夫人还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伸手去转自己手上的戒指,“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月抛的床上用品罢了,还妄想当起金主的家来了?顾垣就算再不挑,一个床上用品用上半年也就够了,你还是先操心自己能不能被用到今年夏天吧。”她说话的神态像是在谈论读书心得,如果富小景堵住耳朵,绝对不会以为这位夫人在骂她。
“虽然布朗医生早已去世,我也理解您独守空房的空虚,但您也不至于变态到如此关心儿子的床事吧。”
“不知廉耻!”
“我还年轻,就算现在不知道廉耻以后还可以学。可像您这种已然年过半百的人,现在要是还不知道廉耻,可就太令人悲哀了。我很好奇,您在美国养尊处优,当着高贵的医生夫人,怎么当初就能坐视自己儿子活在贫民窟?”
布朗夫人脸上的从容终于在此时崩溃,“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正是因为你,你儿子才会认为钱可以解决一切,包括女人。我能这么花你儿子的钱,不是我有多大魅力,而是要归功于你。”
“我不想再跟你浪费唇舌,请你停车。”
“我也想过把您丢在路上,但您的司机恐怕不能及时赶到,出租车也不是那么好打。抢劫犯就喜欢您这样的夫人。虽然您看不上我,但我这人说话算话,说送您回家就得把您送到家门口,少一步也不行。”
布朗夫人此时纵使极其厌恶富小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只能勉为其难地和她同处一个空间。
富小景尽管心跳越来越快,车速倒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她可不想因为超速上庭,何况这还是顾垣的车。
“我不希望顾垣知道我们这段谈话。”
“你现在也知道怕了?”
“我没什么害怕的。顾垣现在不承认你是他妈,不是为了报复你。可能你永远不能明白这一点。”
“你在教育我?”
“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被抛弃过。毕竟你以前从没承认过他是你儿子。”
“别假装了解我们。”
“有一点您说的对,我和他不过是几个月的交情。您和他可是一辈子的交情,您也五十多了,这辈子也就一个儿子了,还是对他好点儿吧。”
富小景把布朗夫人送到家,回57街的路上,她买了两瓶伏特加,一瓶黑牌,一瓶红牌。
打开车窗,寒风吹进来,她又想起那天,她去买红牌伏特加,被大黑个按到地上打,顾垣叫了救护车,告诉她不要担心钱,还送了她一瓶黑牌伏特加。
富小景一手晃着杯子,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橙汁放多了,这次的螺丝刀太甜了,甜得她牙齿发酸。
她一手握着酒杯,一手连按回车键,文档里都是关于顾垣的田野笔记。一直按下去,文档又扩展了将近一百页。大概到今年夏天,能写到这么多。
可是等不到了。
她叹了一口气,回车键换成了删除键。
其实可以直接一键删除文档的,但她怕自己后悔。
八十多岁的老糖爹发短信给她,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喝咖啡,她说当然有。
到最后,瓶子里的伏特加只剩一半,文档终于空白。
富小景跪坐在地上整理之前买的包,买包的瞬间当然是快乐的,被当成贵宾接待的瞬间也不可谓不爽,尤其是店员前一秒还在对你不假辞色,转瞬就热情如火,实在是田野调查的好样本,但快乐总是很短暂的。
她一一清点自己的包,只有锡器灰的康康包用过了,其他包都算紧俏,很容易卖出原价,甚至有的还可以小赚一笔。
富小景坐在66层的落地窗前仰头灌伏特加,手机播放器里放肯尼基的回家,天上悬着一轮月钩子,钩起的都是她回家的心。
她给富文玉打电话,说“妈,我爱你。”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富文玉那边还没睡醒,一听女儿的电话,马上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宝贝儿?”
“今天是纽约的表白日,要对最爱的人表白。”富小景随口杜撰出一个节日。
“宝贝儿,妈也爱你。”
挂掉电话,富小景想,母亲养她这么不容易,她一定不能让她再担心了。她要好好生活,和靠谱的男孩子谈靠谱的恋爱,过上靠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