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讲证据。”
“但是还没有直接关系证明是马宇指使。”
“很快就可以确认了。”
下午回到旅店,沈芷对柚子妈说:“我有朋友在烧伤整形科,她能帮挂到专家号,柚子要是做手术的话,还是越早看越好。”
沈芷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试探,如果赃款被收回的话,她会尽自己能力给柚子经济上的援助。
“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成雅服装厂的王总已经给我们联系了省中心医院的专家,并且愿意承担柚子的一切治疗费用。柚子说她想亲自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我说过。”柚子妈说这些的时候一脸喜色。柚子妈的话听起来也没有漏洞。成雅服装厂是柚子所在小学的校服提供商,想要资助学校有困难的学生,在一众孩子里选择了乐观积极的柚子。
种种证据都指向这场车祸是预谋,王威一个连鱼里有酒都无法接受很少有人情往来的人在出车祸当天去参加熟人婚礼还喝了酒,除了故意没有别的解释,而在醉酒之后,除了撞人,他没有违反任何交通法,更是蹊跷。王威并没有撞尤然的动机,最大的可能是马宇用金钱收买他。如果柚子的治疗钱是马宇出的,一切将形成证据闭环,等把证据提交给检察机关,她就可以马上回桉城。可现在出了问题。
贺北安的影音室今天换了一套全新的胆机和音响,请马宇来鉴赏鉴赏,马宇当然不认为这是贺北安的目的,可两个小时过去了,贺北安一句话都没说,一直靠在椅子上闭眼听音乐。
等他听得快要睡着了,贺北安才把他叫到了另一间房间。马宇取出一颗雪茄,点燃,剪掉雪茄帽,双手送到贺北安手里,贺北安吸了一口,随即就放任它自己熄灭,“我抽不惯这种东西。”他打开抽屉,抽出一颗大前门,塞嘴里,旁边的火柴盒里面已经没火柴了,盒子里有二十根火柴,是沈芷给他一年的抽烟额度,点完这二十根,这一年他就不能再抽了,那时候她真是天真,一点儿不怀疑他会用别的火柴或打火机。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贺北安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火柴盒,他突然笑道:“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到十年前,你愿意吗?”
“好不容易混到今天,我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那你就收敛一点,你要不收敛,有的是人帮你收敛。管好你那一摊子事就行,别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要再出事,我也给你兜不住。还有,沈芷你不要动,她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回去了。”
“您的人我怎么敢动?”
贺北安笑得很讽刺:“我的人?”
柚子敲门时,沈芷正坐在房间一角看安东尼奥尼,她买了一个投影,电影投在床对面的白墙上。房间只有一盏6瓦的小台灯开着,就着微弱的光,她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案件的疑点,她左手手指夹着烟,听到敲门声,她啪地一声扣上电脑,将剩下的半截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姐姐,有人找你。”是柚子的声音。
“谁啊?”有人找她?只有贺北安知道她住在这儿。话说到那种程度,两人再没见面的必要,她不认为贺北安会再来找她。沈芷快速保存,又用U盘存储了一份材料,把电脑塞进柜子里,才趿着一次性拖鞋去开门,她买来了一大包一次性拖鞋,现在还没剩几双,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她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
一开门,沈芷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仍冲着她笑,好像上次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不快。他的头离门框也就几厘米,站在门口,给人一种压迫感。
沈芷并没打算在这里招待贺北安,但贺北安却毫无礼貌地挤进了门,她并不想当着柚子的面和贺北安理论,她俯下身对柚子说了声谢谢,等柚子走了,沈芷关门,扯了一张椅子给他。
本来屋里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贺北安一进来,沈芷马上开了白炽灯,光白得刺眼,白墙上的影像也模糊不清。
贺北安没客气,坐那儿交叠着双腿看着沈芷笑:“你很不想见到我?”
沈芷站那儿,好像没听到,她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给他,贺北安没接,问她:“有酒吗?”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那我去帮你问问今晚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你这床应该可以睡下两个人,我和你。”贺北安仍对着她笑,他松了两粒扣子,很平静地提出了他的要求,“沈芷,我后悔了,所以我来找你履行你上次没履行完的承诺。”椅子相对于他的腿有些局促了,却并不妨碍他提要求时的自然。
沈芷开冰箱的手冻在那儿,过了几秒,她拿出一瓶啤酒递给贺北安:“不早了,你还是回家喝吧。”
贺北安握住她的手指用大拇指摩挲:“你那天的大方不会是假的吧。”
他放开了沈芷的手,接过啤酒,砰地一声打开,啤酒漫出来,他仰头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