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吃吧,天不早了,吃完了我该回家了。”
费霓低头扒拉碗里的青菜,她想两个人点三个菜还是多了,都吃不完。
等费霓发现方穆扬也没吃饭的胃口,她说:“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出了馆子,方穆扬和费霓一个方向走了好一会儿,费霓指了指东边:“站台在东边,你得往那边走。”
“我送送你。”
“我骑车,你要送我,我反而还得等你。你快回医院吧。”
转身前,方穆扬对费霓说:“那等我有了工作,我再来找你。我找你之前,你千万不要跟别人结婚。”
“你右胳膊有灰,拍一拍。”费霓没有说好,她不知道方穆扬胳膊上怎么蹭了一块白灰,她本来想给他拍拍,但手距离他胳膊还有十厘米的时候又缩回放在了车把上。
方穆扬并没有低头看他的胳膊,他说:“你骑上去吧,我看着你走。”他怀疑费霓会趁他低头的时候离开。
如果方穆扬不说看着她走,费霓也许会回一次头。
到了家,费霓也没回一次头。
老费看见费霓手里的花,问谁送的。
费霓说:“好看就行了,谁送的一点儿都不重要。”她拿出假花,把白色的剑兰放花瓶里。
第二天,她去邮局,把买来的纸和颜料邮给方穆扬,寄件人没写自己名字。
剑兰在花瓶呆了两周,也没怎么蔫掉。
这两个星期,费霓和叶锋听了沙家浜,看了芭蕾舞,在公园里划了一次船。
叶锋请费霓去他家做客,说是做客,其实是见家长,费霓没犹豫就答应了。
叶锋很符合费霓对丈夫的想象,那种搞艺术的浪子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不过这些年,浪子都隐藏起来,个个成了良民,平常是见不着了。如果方穆扬家没发生变故,他大概会成为这么一个人。无论方穆扬恢复不恢复记忆,都与她想象中的丈夫相差甚远。
费霓头一次去叶家,和家人商议带什么礼物。
老费说要不送巧克力和美国奶粉,方穆扬带来的巧克力还在阴凉处放着,没怎么吃,美国奶粉也没有开封。费霓说把客人送的礼物转送不好,奶粉和巧克力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客人送的礼舍不得吃转送给别人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一盒点心能过十几家的手,费家也常干这种事。但费霓说不好,老费不好反对。
最后费霓拿着刚发的工资去副食店买了八样点心装了一个点心盒,盒子里的点心满得都要掂出来。去叶家当天,费霓换上了她刚做好的格子衫,下面穿的是之前的蓝布裙子。
叶家住三楼,一楼两户人家。
费霓到的时候,只有叶锋母亲一个人在客厅,保姆在厨房择菜。这时候没人敢明目张胆地雇保姆,即使雇了保姆的,也会把保姆说成是自己的亲戚。
叶锋问他爸在哪儿,他母亲说正在书房,让他不要去打扰。叶锋的母亲只有在费霓叫阿姨的时候冲她点了点头,之后就再没同费霓说过话,保姆过来倒了茶,叶锋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
费霓知道,叶锋在她来之前,一定和父母交待了她的身份,他的父母不像是不知礼数的人,如此怠慢她,一定是故意的。在她来之前,就这样对她不满,一定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的家庭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