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幼瑾提醒母亲:“我对于戡说,您对他印象很不错。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说了谎。”
“你对他这么说?”她对于戡印象不错?要是她光从节目里看到于戡,没准会对他印象不错。偏偏她认识他太早了,了解他家的根底。周主任莎剧看多了,越发觉得谭幼瑾在两头做戏,对于戡说她对他印象很好,假借于戡之名送她礼物骗她以为于戡想发展长期关系。周主任假装不知情,笑着说:“他主动表达善意,即使出于礼貌,我也不可能当面让他难堪。我只是想谢谢他,你不会这点都怀疑妈妈吧。”
“我当然不怀疑您这点,我更不怀疑您之前说的不干涉我俩的事。您一向说话算话,我从不怀疑您说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母亲不要食言。
周主任接收到了谭幼瑾传达的信息,昧着自己的心意笑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说了算,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她此时早已恢复了理智,当局者迷,她兼职做学生德育工作多年,却在自己女儿身上犯了错误。对于母亲介绍的和自己找的人,大多天然会偏向她自己找的那个,即使不好也要辩护,尤其对于一个十几岁就走出家庭闹独立的人更是如此。一味地说于戡不好只会激起谭幼瑾的逆反,愈发要证明他好,毕竟否定于戡就是在否定谭幼瑾识人的能力。周主任决定收敛起自己的不满,于戡不好,那就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谭幼瑾比约好的时间迟到了两分钟,于戡已经在那里等她。她进到车,发现了于戡送她的礼物。她取出花里的卡片,正面是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在笑,阳光很好,短暂地在照片上为她塑了个金身,背面一行字祝她节日快乐。这还是于戡第一次祝她教师节快乐。周主任怀疑礼物不是于戡送的,倒也有那么一点儿理由,他好像从不把这个节日当回事。以前她是他挂名老师的时候,他甚至没给她发过一条祝福短信。她坐在副驾,于戡载她去一家人均消费很贵的餐厅。
谭幼瑾主动提起礼物的事:“你送我爸妈礼物,怎么没让我帮忙参谋一下?”
于戡笑:“我怕你选得太好,他们不相信是我送的,以为我冒了你的名义。”这离真相有点儿距离。事实是,他在这方面很了解谭幼瑾,大概除了谈婚论嫁,谭幼瑾不认为任何有和对方父母联系的必要,而现在,她并不认为两人到了那阶段。他自己也对联系周主任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他觉得他至少应该向谭幼瑾的父母表明,这段关系对他很重要。
他知道周主任一向对他没什么好感。他能转学到附中还是周主任帮的忙,周主任是他爸当时女朋友的老同学。周主任一直认为她对他们父子俩的事很有话语权。周主任直白地看不起他爸,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意味深长,好像在十几岁的他身上就看出了以后占女人便宜的潜质。他爸分手后,他坚持转了学。如果周主任和谭幼瑾没关系,那她怎么看他都无所谓,他甚至不觉得被周主任欣赏是什么好事。但是有谭幼瑾这一层,他希望周主任至少不要太讨厌他。如果她母亲一直认为她和一个烂人在一起,并且谭幼瑾就算不受影响,应该也不会多开心。
谭幼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母亲现在还认为于戡送的礼物其实是她送的。
谭幼瑾提议去另一家餐厅。一家她觉得不错,人均消费却低很多的餐厅。
“咱们下次下去。今天还是去这家,定金已经付了,不去就浪费了。”
路口红灯,谭幼瑾的眼睛盯着那抹红,等红变成绿,她看着窗外的人群话却是对于戡说的:“你不觉得你对我有些生分吗?我带你去的那些小饭馆,我很少带别人去,因为环境太简陋,要是不喜欢菜的口味,很容易以为我为省钱故意怠慢。但我知道即使你不喜欢,也不会这么看我。但你对我好像没这种信任,好像你选一个没那么贵的地方,我就要怀疑你的诚意。”谭幼瑾也不觉得于戡多喜欢这些高价餐厅,如果他手头宽裕,贵的便宜的无所谓,但是现在他的消费能力明显高过了他的经济水平。
她一开始觉得于戡并没怎么受他父母的影响,毕竟于戡做事和周主任描述的他父亲很不一样。现在她发现于戡其实受他父亲影响很大,矫枉过正也是受影响的表示。而她直接激化出了他的这一面,换一个人相处,他未必这样。她长他几岁,她家又熟悉他爸的历史,为了证明不图她的钱,反而每次一定要抢着买单,明明钱上紧张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送她贵重礼物,现在这送礼名单还加上了她父母。
“我从来没这么想你。”于戡笑,“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必想着为我省钱。”
他在钱上受的挫折大多是谭幼瑾带来的,虽然谭幼瑾完全无意使他感到压力。只有当着她的面,他才会觉得没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她最开始投资他的时候,他用她的投资用得很理所应当,觉得把短片拍好就算很对得起她。随着他向她投注的目光越来越多,钱也开始有了别的意思。但谭幼瑾却没变化,自始至终把他当成一个没什么钱的穷学生。他帮她带杯咖啡,她都要把钱转给他。花穷学生的钱是件很有道德压力的事,每一块钱都让她觉得烫手。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一个人只有一百块,还要拿走他九十九块,你会因此觉得你自己不善良。但是有一千万给你花五百万,你会觉得刚刚好。我希望你觉得刚刚好。”
谭幼瑾的眼睛看着窗外不动,好几年前,她、于戡还有其他几个学生在一起聊天,一个女生说男生最重要的是对她好,不需物质上多丰盈,只要“一百块给她花九十九块就可以。”那女生突然把话题抛给了谭幼瑾,问她怎么看。谭幼瑾当时说:“一个人只有一百,我还要花他九十九,我会觉得我不善良。”女生以为谭幼瑾在批评她,很是尴尬,但谭幼瑾接着加了一句,“不过,有一千万给我花五百万,我可能会觉得刚刚好。”这句加上之后,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笑话,“善良”的人不和只有一百块的男人谈恋爱,只花有钱人的钱。
“那其实是一句玩笑话。”她没想到于戡还会记得,记得还当了真,所以不肯对她说实话。于戡不是一百块钱给她花九十九,他是用这一百块钱给他租来的车加油,开着这车去接私活儿,然后把接活儿挣来的钱全都花在她身上。
“前一句还是后一句?”于戡觉得这玩笑话至少有一半是真心话。他有点儿怀疑谭幼瑾知道他现在的经济状况了。但于戡并没改变他车子行驶的方向,按照计划带谭幼瑾去了他预定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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