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那帮墙头草、虫豸还有脸生气?
若非现在不方便和他们翻脸,刘备都想指着他们的脑袋骂他们一声虫豸。
“实话实说罢了,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难道结局会因为他们的生气而改变吗?”
刘备冷笑道:“我知道的,人性,总是求稳,求传承的,没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人,有私心的人总是大多数,所以我们才会原地踏步,走不出去这个怪圈子。
人们永远都只能把前人的教训记住短短的一段时间,只有一代吃苦受罪的人才能记住前人的教训,努力改进,等到了下一代人,一切照旧,全都回来了,归根结底,是没吃过苦,没受过罪。
只有真正的吃过苦受过罪才能觉醒,所以我从来都不指望也不相信有什么万世之法,凡是追求万世之法的,都是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在什么地方,只是为自己着想罢了。”
“你这说的倒是有点意思。”
杨彪听后,缓缓道:“照你这样说,岂不是任何的努力都是没有作用的?你把错误改正了,你的后人又把错误带回来了,不就等于你从未改正过吗?那又有什么意义?”
“话也不能这样说。”
刘备摇头道:“至少我活着的时候,错误是改正了的,因此而受益的人会很多,他们可以去过前人想象不到的生活,所以哪怕只是一代人的改变,只是短短二三十年,也是有意义的。
就算我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我终究不会让最终的结局改变我,我坚持我所坚持的,我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论丧气的人如何丧气,我终究怀有希望,我永远不会被改变。”
杨彪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身边的杨修眨着眼睛,眼神在刘备和杨彪之间来回转动,不知道正在想着些什么。
良久,杨彪叹了口气。
“你在想些什么,我已经不敢也不想去设想了,但是我知道,如果被你击溃了袁氏和何氏,大抵也就是我杨氏和今文学派的末日了,对吧?”
“对。”
刘备点头。
杨修为之一惊。
杨彪却露出了了然的苦笑。
“你很坦诚,和你的老师比起来,你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和天下间其他人比起来,你却比他们都值得信任。”
“我的优点不多,坦诚是其中一条。”
刘备微笑道:“古文学派取代今文学派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就算我不愿意,当我获胜之后,我的主要支持者也是古文学派的人,他们会群起而上,把今文学派撕扯的一点不胜。
然后,他们会变成比今文学派更加强大的今文学派,今文学派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们会一点不落下的全部做一遍,做得比今文学派还要过分,还要可恨,直到最后走向灭亡。”
“今文学派尚未灭亡,你却已经看到了古文学派的灭亡,刘将军,我都不知道你是有远见,还是个好高骛远的疯子。”
杨彪缓缓摇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这老朽还是要谢谢你,在动手之前,还和我说一声,给了我垂死挣扎的机会,不至于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刘备立刻摇头。
“杨公,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垂死挣扎,我会坦然受之。”
“为什么?”
“因为这毫无意义,只会加速杨氏的灭亡,还会带来更加惨痛的后果。”
“这不一定吧?”
杨彪冷笑道:“虽然你有天子的眷顾,但是你可别忘了,袁氏何氏在雒阳经营五年之久,他们的根基之深厚是你无法想象的,我承认你的军队很强,但是这世上的道理并不全是军队说了算。”
“军队是最后的手段,能一锤定音的,永远是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