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一个尤其奢遮,乃是蒲辖奴的长子乌延查剌,双臂有无穷之力,使一双大铁锏,各重数十斤。
此人以往战绩极为惊人,曾凭一双铁锏,匹马撞阵,击溃三千余人;又曾被辽骑万重相围,出入如无人之境,阿骨打誉其“勇果无敌”。
因此年纪轻轻,便能与重将并列,得封为兴平军节度使,军中呼其“铁锏万户”!
这七个姓乌延的,加上完颜石土门父子三个,若论武艺、杀法,只怕还在大宋十节度之上,远非此前那些金将可比,都是金国真正的栋梁奇才。
武松欲孤身撞阵,斩杀了完颜撒改了事,便似当初他在太原,追杀田虎一般。
不料金兵毕竟不比草寇,猛将豪杰,层出不穷——
先前完颜阿邻夫妻出阵,二人虽非武松敌手,但却有一套合击武技,默契十足,施展开来能御强敌,纵然对上武松尽处下风,也足以周旋一时。
继而石土门父子三个杀上来,石土门这口刺虎叉,力大招沉,刁钻老辣,实有莫测之威,武松接了几招暗暗称奇:这个老女真,好俊的身手!昔年老将黄忠,怕也不过如此!
两个儿子蝉蠢、思恭,都使狼牙棒,武艺也自不凡。
这般五个好手联手合击,走马灯般绕着武松厮杀,武松两口戟虽不放半点空处,却也一时难进。
再到乌延七将杀来,武松便是真神,至此也难支撑,心中不由暗悔托大:怪不得我兄长这般警惕金狗,端的是藏龙卧虎!我若败亡此处,自家性命倒还罢了,岂不误了兄长大事!
想至此处,心里不甘,口中虎啸连连,双戟奋起平生之力,四下猛击,那金铁铿锵交撞的叮当之声,化位一片潮音,入耳惊魂慑魄,撒改身旁无数金兵,都不由面上变色。
杨再兴、罗延庆见武二郎危急,大惊失色,奋力要来相帮,完颜沙离质、完颜阿离补亦不是庸手,岂看不出形式?兄弟两心思相通,两条狼牙棒使得大开大合,死死缠住二将。
杨再兴心如火焚,忽然回头,望见高宠呆呆的看,不由大怒道:“相好的,你看戏么?不见我二哥撑不住了?”
原来高宠长在山中,少同外人交往,因此性子天真烂漫,他一生从未见武松这般高手,既生佩服之心,又有比较之意,再者他将心比心,生怕自己贸然上前,惹得对方不喜,因此竟是做了半晌看客。
被杨再兴一喝,他这才如梦初醒,大喝道:“武二哥,小弟叫做高宠,上来相助乃是好意,你可千万莫怪小弟失礼。”
喊罢这一声,方把马儿一拍,抖擞精神,杀如敌阵,手上那条虎头枪乱砸乱刺。
石土门方才见他独杀六将,宛如杀鸡一般,晓得此人本事惊天,连忙叫道:“乌延家几位,你们先围杀了这个小将。”
乌延七将也不含糊,果然弃了武松,围住高宠大战。
高宠自艺成以来,不曾撞见对手,以一敌众,不过家常便饭,然而乌延七将,个个都有独当一面之能,七个合力,便是高宠,也只办得遮拦招架,口中哇哇怪叫:“好厉害,好厉害,二哥方才如何挡得住?”
孙安后面见了,叫道:“不好了!武二郎和高宠都遭围住,一旦遇险,岂不是天塌地陷?杜壆快和我去相帮。”
他和杜壆,这几日在高宠家里做客,得他母子殷切招待,心中都爱极了这个新结交的小兄弟,又知他不大会为人,因此今日一战,刻意要让高宠展露身手,好让武松高看。
只是不料此刻二人竟同时遇险,吓得哪里还敢藏拙?手中双剑陡然加快,土德彪应接不暇,双刀当即脱手。
这个德彪,也是烈汉,失了兵器兀自不退,双手成爪,咔咔就是挠,直取孙安脸门。
孙安也不留情,一剑横荡,将敌将拦腰斩断。
可怜德彪上半截儿滑落,砸在了尘埃里,满口吐血,兀自还说话哩:“这南蛮不按套路打,我挠你你该收剑用拳法,才合规矩……”
孙安也不理,纵马杀向撒改,“铁锏万户”乌延查剌见了,弃了高宠,双锏一舞,挡住孙安。
杜壆也连忙使出本事,一条蛇矛与敌将蛇矛绞在一处,双方都使“绞”字诀,两条矛便似两条大蟒纠缠。
这般绞了几圈儿,土德豹的本事、力道,安及杜壆?忍不住怪叫一声,长矛吃他绞飞,虎口破裂流血。
急欲走时,杜壆背后一矛,将他挑杀下马,随即杀向撒改,乌延蒲卢浑见他来得凶,舞一口六十斤大刀,上前拦住。
土家四将,武艺其实也甚出众,孙安、杜壆斩将而去,朱仝、杨雄有心效仿,剩下的土德龙、土德虎悲愤之余,加倍小心起来,一时岂能得手?
好在孙安、杜壆各敌住一个狠的,高宠独战乌延五将,顿时从容许多。
残关之上,宗允儿见一个金国女将叱叱咤咤,围着他老公狠杀,心头不由怒起,叫道:“石家哥哥,你且指挥,我去帮我夫君!”
说罢一拍胯下白龙驹,那匹白马一声欢快嘶鸣,直从关上冲下,石宝阻止不及,连忙叫道:“快去几个兄弟相帮。”
马麟、邓飞、薛永三将靠的较近,齐齐杀出,保着宗允儿杀奔去。
宗允儿一马当先,冲至近前,放声娇叱:“呔!那女真贼婆娘,如何敢欺负我丈夫?”
完颜沙丽芝听见女声,好奇扭头,一看宗允儿白马银鳞细甲、如花似玉容颜,顿时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原来这位“奇女子”,武功、本事固然了得,长得却是驴脸马齿老鼠眼,黑里透红一身皮,平生最见不得美女。
当即大骂道:“小泼贱人,没廉耻的浪货,敢把言语伤犯奶奶?奶奶这就扒了你这身白皮!”
正所谓:妇人上头,不管不顾,这女人径直便离了战团,提起大刀,要把宗允儿剁成肉馅儿解恨。
眼见二马相交,宗允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叫道:“马麟哥哥帮我!”
小皮靴一踢白马腹,她这白马是最通人性的,前蹄左腾右踏,竟是做了一个假动作,骗得沙丽芝一刀劈空,噌的自她左侧掠过,踏风一般去了。
沙丽芝一惊,正待回马追她,马麟舞起一双铜刀杀来,口中叫道:“驴面表子哪里走!”
马麟金陵小番子出身,混迹街头,什么粗话不晓得,“驴面表子”四字,一语戳中这女真大娘们儿死穴,沙丽芝鼠目猩红,怪叫一声,便来砍马麟。
马麟长声大笑,两口刀舞成两团黄光,死死将她敌住。
金国国相完颜撒改,此时身边猛将尽出,忽见一将绕过战阵杀来,不由大惊。
然而细细一看,却是一个窈窕女将,芊芊手臂,细细柳腰。撒改顿时把心一定,暗道:似这等体型,能有什么气力?既无气力,能有什么本事?汉人女子花拳绣腿,男子们宠坏了她,这般大战也敢肆意胡为!不过她既是受宠的,待老夫擒捉了她,威胁一二,岂不美哉?
撒改一向少上沙场,比之阿骨打这些战阵老手自然不如,但比之一般战将,却又出众许多,当下信心满满,暗暗提了鞍边长枪在手,准备待宗允儿到得身前,便好下手擒人!
这正是:
武松高宠齐出手,难比允儿运势强。不料当年无影箭,有缘今日猎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