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斜也虽然度量不凡,也被周通气得眼前发黑——
看他神情那般认真,竟似是当真觉得自己和粘罕两条命,才足以抵他坐骑性命,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咬牙道:“谁去与我捉了他!”
众将齐齐一动,一匹黑马抢先蹿出,马上一个年轻战将,通红着面孔大喝:“都不许与我争!这厮的狗命,是我徒单家的!”
一众金将微微一愣,随即了然:罢了,也难怪他气愤!
周通见来人一脸悲愤、气势汹汹,把戟一摆,大喝道:“来将通名!‘赛霸王’戟下,不斩无名之鬼。”
来将怒吼道:“我乃徒单定哥嫡亲兄弟,徒单恭便是!”
周通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此人来历,哂笑道:“哈哈哈哈,我听我老婆乌璐说过,徒单定哥死后,徒单家有个小子,求肯我那老岳父,想娶他未过门的嫂子做老婆,原来便是你小子!不过我老婆说了,便没有我,她也不会嫁你小子,因为……”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声音忽然变小,满脸遗憾之色。
徒单恭飞马来到近前,正要抡铁骨朵去打周通,忽然见他头摇口动,却听不清说了甚么,下意识收力,强行提住兵器,厉声喝道:“因为什么?”
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暴喝道:“因你太丑了!”
方天画戟暴起如龙,趁着对方收力不及再发的瞬间,恶狠狠刺入徒单恭的心窝,猛一叫力,把他自马上挑起,大喝道:“这等废物,莫再遣来送死!来个厉害的,不然,杀不过瘾也!”
说罢,将徒单恭往起一挑,长戟拔出横扫,凌空斩去徒单恭的人头。
噗!噗,骨碌碌碌!
尸身落地,人头落地,还滚了几圈,一时满场无声。
李俊狠狠一砸城墙:“好个‘小霸王’,他有这张嘴,武艺凭空高出一倍不止。”
一众金将,脸色都露出呆色,喃喃道:“此人当初斗乌璐,果然藏拙,怪不得粘罕折在他手。”
便听两人大喝道:“此贼可恶,吾父子去杀他!”
说话间,二马齐出,完颜斜也视之,乃是徒单抄、徒单婆鲁火父子。
徒单抄乃是徒单定哥、徒单恭之叔父,徒单婆鲁火则是那二人堂兄弟。
这父子二人,皆使大刀,气势汹汹而来。
城中“小尉迟”孙新见了,大怒道:“金狗以多欺少,我去帮助周通。”当即取了鞭枪,纵马抢出城门。
周通见敌人来了两个,本待要撤,忽听脑后孙新呐喊杀来,胆气不由一壮,大笑道:“一个来,一个死,一百个来,一百个完!我‘赛霸王’荡阵无敌,岂惧尔等宵小!”
大喝一声,策马迎去厮杀,徒单抄四五十岁年纪,不敢大意,当即挥刀挡住,徒单婆鲁火大吼一声,迎向孙新,四个战将,捉对儿厮杀,十六个马蹄,踢腾乱踏。
金兵阵上,见对方又杀出一个战将,都怕徒单抄单打独斗,被周通斩了,也顾不得前番说甚么你一个我一个的规矩,完颜斜也眼神一使,他麾下两个亲兵队长齐齐杀出。
这两个队长,一个叫蒲察婆罗偎,一个叫诸甲拔剔邻,莫看职位不高,武艺却着实非凡,乃是金兵中有名的斗将。
李俊见了,大骂道:“这伙胡狗,果然不要鸟脸!闻兄,三娘,你们领豹骑杀他一回。其余兄弟,准备守城!”
老曹当初拨闻达、周通来帮李俊,让二人领了五百豹骑来,这支兵马,便算是李俊手下的王牌精锐。
这五百军此前攻略四方,自然难免折损,李俊精选两州汉儿中擅于骑术、武艺的,填补其中,以老带新,始终保持五百之数。
李俊麾下,自李应拨去相帮张觉后,能够马战交锋的,便只剩闻达、段三娘、周通、孙新四人,他和张顺等人,若是上马,反不如步战,遇见稍厉害的敌手,便要吃亏。
因此眼见完颜斜也不讲规矩,李俊岂肯同他好好斗将,索性来个鸡飞蛋打,让闻达领兵撞阵。
完颜斜也不曾料到李俊竟敢出击,他在黄崖关对峙许久,早看出李俊麾下兵马虽多,质量却差,倚城而守,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威力,却没想到李俊手上还有这支豹骑!
蒲察婆罗偎四将,听得铁蹄震地,晓得不好,扭马便走,周通、孙新也不追击,径自汇入闻达阵中,完颜斜也急忙要调兵遣将阻挡,然而骑兵来得多快?顷刻间便撞入金兵阵内,一片人仰马翻。
诸甲拔剔邻逃到斜也身前,伸手就拉他辔头:“主帅,敌军骁勇,暂避一避。”
完颜斜也大怒,劈手一个巴掌,狠狠抽在诸甲拔剔邻面上,从身后亲兵手中接过长矛,高声大喝:“完颜斜也在此杀敌,一步不退,诸军敢言退者,立斩之。”
他两个儿子完颜宗义、完颜阿虎里,两个心腹战将温迪痕阿里出、纳合钝恩,四人齐喝道:“都不许退,随主帅杀敌!”
诸甲拔剔邻摸了摸脸孔,迅速涨红了面,跳下马磕了个头,翻身上马,怪叫一声,发疯般杀向豹骑。
其余诸军见主帅不退,也都不敢动弹,尽都咬牙力战——
这般一来,反把豹骑陷在了阵中。
闻达见势不对,大喝道:“诸军紧随老夫!”也不敢再深入,带转马头,踏着一条弧线,便往外走。
注释:
①此金国衍庆功臣名单见作品相关第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