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回 双尾蝎战大太子(1 / 2)

大火既起,满城哭嚎之声,陡然大了十倍。

李俊麾下兵士,大都是拎着契丹人脑袋来从的军,不可谓不凶悍,此刻也都纷纷色变。

周通、闻达,也自脸皮发白。

周通低声道:“‘混江龙’这个计策,当真毒的吓人,满城数万口活人,都同女真人陪葬了。”

闻达看他一眼,低低道:“你休胡说,此事乃是‘闹海龙王’做下的,关人家‘混江龙’何事?”

段三娘却道:“若依小妹说,这却是大丈夫行径,说书先生不是说么,无毒不丈夫!左右也不是我汉家百姓,都是蠢驴野狗一般的东西,能换这么多金兵性命,大大划算!不然以那金兵战力,我们正面对上,死多少人才得这般战果?”

闻达“嘿”了一声,摇头道:“三娘这话儿也不错,且不说毒辣与否,单说此计,当真惊人——”

他是军中老将,胸中自有丘壑,此刻便向周通、段三娘阐述李俊用计的妙处。

“李龙王却是把金狗的心思都算透了!金狗这些年志得意满,攻无不克,他便主动出击,一路袭城,连下两州四县,不曾惊动敌人半点,这桩本事,已是不易。”

“再到冒充奚人偷袭,更是妙手!若不是他这几月不断派人侦听,我等哪里得知这里都是奚人故土?”

“风水沟之战,看似机关重重,其实却是要骄敌,让金狗以为我等战力低微,只能靠种种小花招同他周旋。”

“有了这等心态,又岂受得了我等那般杀他伤兵?折辱遗体?况且他既小觑我等战力,立刻便要怀疑,这般羸弱的奚人,不出动大批人手,岂能杀得了那些残军?”

“呵呵,既然出动了大批人手,那便非是小规模的袭扰,而是奚族某些势力有意为之。”

“以金人的残暴,这个念头一动,自然要屠城示威,既要屠城,最近的便是这永和县……”

闻达说到此处,“啧啧”连声,不住摇头:“厉害,厉害。”

段三娘恍然大悟:“我道他为何千叮咛万嘱咐,又要我等剥人衣甲,又要砍下脑袋,却是算准了金狗要发怒报复,诱他们来这枉死城。”

周通听罢一笑:“哈哈,好个枉死城,这名字却是登对。”

口中玩笑,心中也是震怖不已——想到李俊自出兵,便做好这番打算,越发不寒而栗。

暗暗打定主意:此人计毒心狠,又得哥哥器重,我却不可仗着哥哥爱我,露出骄纵态度,不然这厮若要算计,只怕死了都还不知。

李俊还不知道自己一套连环计,吓得周通等人都愈发服膺,心中兀自在飞快盘算后续行止。

永和城中,粘罕双眼瞪得铜铃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女真起兵以来,若逢反抗激烈,或是损失过大,必屠城泄愤。

屠城之时,闭尽城门,收刀乃休,此为惯例。

有时杀得兴起,放起火来,或者城中谁人料定无幸,纵火自焚,也是常事。

可方才火箭四射,他自看得分明,难道这些奚人如此硬朗,要拉自己同归于尽?

再一细看,那火蔓延之势好快,再看滚滚黑烟,竟是有人预先浇了油。

那这岂不是……早有预备?

这个念头一动,粘罕不由一口口倒吸冷气!

嘶!敌人如何晓得我要来永和?

嘶!这城里数万奚人,同族的性命,他们丝毫不顾么?

嘶!我堂堂金国大王子,难道死在这里?

“撞开城门!”

粘罕一声狂吼,再顾不得屠城,率兵就往城门口撞去。

然而两扇城门,便似长在地里一般,任你几十几百人去推,莫想它开启一寸。

粘罕见了大怒,喝道:“都滚开,没用废物!”

他跳下马,抽出那条六十斤重溜金大棍,便要砸碎城门。

走前几步,忽然念头一转,扭头道:“斩着摩利之,你的力比我更大,你来砸了这门!”

这个斩着摩利之,乃是粘罕新收的猛将,也不知是哪一族人,身高一丈,腰大九围,马匹承不动他,乃是一员步将。

此人天生一身神力,擅使一条浑铁棍,重一百零一斤!

闻听主帅呼唤,斩着摩利之也未多想,瓮声瓮气应了一声,便自上前,就于门前站定。

只见这厮,呸呸两口,吐了唾沫在掌心,搓得热了,捉起那条大棍,使出全力砸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铁棍所至,城门四分五裂。

斩着摩利之“呵呵”一笑,扭头正要说话,轰隆一下,泥土、大石,洪流般涌入,当即将斩着摩利之活埋。

粘罕怪叫一声,扭头就跑,几大步蹿出城门洞,回头望去,半个门洞都被泥石堵塞,反应稍慢的金兵,淹没了七八个在其中。

粘罕大怒道:“无耻鼠辈,难道搬了座山在门外么?汝等还看什么?快快与我挖呀。”

百十个金兵齐齐抢入,拼命掘土搬石,粘罕见一时难出,后面火势愈大,滚滚热流袭来,立脚不住,干脆带人上了城头。

他先前杀入此城时,领了一万人马,那些金兵都是惯于屠城的,不消主帅吩咐,当即便分为数队各自掩杀,若遇街巷岔路,则再次分兵,彼此间默契无比,好似水银泻地一般。

待到火势一起,有那房塌屋倒,拦阻道路,偌大县城,便似一座火焰迷宫。

那些散开的金兵,首尾不能相顾,也只得各自逃生。

因这缘故,追随在粘罕身边的,不过三千余人。

粘罕领着众人上了城墙,临高而视,但见城中熊熊,都化火海,无数百姓、金兵,便如热锅蚂蚁般四下乱撞,惨叫呼救之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