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回 老曹义救七佛子(2 / 2)

方七佛听罢,精神一振:“不错!他那伙人都是义气深重之辈,又能厮杀——不必说了,我料他们定是聚集人马,死守王府,只待我等回援!”

他也是有智之人,方才一时情急,此刻回过神来,立刻想到,西军纵使打入城中,杭州尚有万余军马,岂无一搏之力?要不就是打出来寻他会师,要不就是死守南安王府,待他回援,这一路走来,既然不曾遇见方天定等人,自然便是在王府苦战。

终不能放着他主力兵马在外,就此弃了杭州南逃吧?

当下下令:“尔等众人,须出死力,无论如何也要杀入城中,同少教主汇合!”

庞万春晓得方七佛此刻无力厮杀,自己正是责无旁贷,当下喝道:“众兄弟都随我去杀官兵!”

雷炯、计稷、贝应夔等众将齐声呼应,护着庞万春在中间,拼命往前杀去。

一直冲到城门之外,正见鄜延兵主将黄迪,以一敌二,杀得张俭、元兴只有招架之功,庞万春虽不识得此人,却看出他武勇非凡,当下踏着马镫立起身子,奋力一箭,正中黄迪面门。

张俭、元兴大喜,趁机冲锋,带人抢了城门,方七佛等立刻挥兵涌入,走不多远,迎面撞见西军大将杨惟忠杀来,方七佛不肯恋战,且战且走,一直杀到南安王府,但见满地鲜血积尸,哪有方天定等人身影?

方七佛心中大急,一边指挥与官兵交战,一面令人搜索王府中可有活口,过了许久,麾下亲兵在后园假山石中找到一个美姬。

带到面前,方七佛一眼认出乃是杭州一位名妓,两个月前被方天定收了房,连忙问道:“大太子如今安在?王府中的人都哪里去了?”

那美姬战战兢兢,哭诉道:“大太子带着姐妹们走啦,妾身不过回屋取些首饰,出门便不见了他们踪影……”

方七佛哪有心思听她诉苦,一口打断:“他们去了何处?”

美姬哭道:“听说是要往南面杀出,去、去寻圣公……”

庞万春勃然变色:“往南?这岂不是弃了我等不顾?”

那美姬见他神色狠厉,吓得连连摆手:“是、是梁山那个领头的,献的计策……”

庞万春喝道:“放屁!武……宋兄乃是豪气干云的人物,岂会献这等计策。”

美姬吓得跪倒道:“不干我事!实是妾身在窗外,亲耳听见那姓宋的献计,当时杀声四起,官兵自东西两面打入城里,厉元帅也受了重伤,因此那姓宋的说了三条计策,一条是弃了杭州杀出北门去寻方左使,一条是守在此处以待方左使回援,一条是趁官兵未合围,奔睦州同圣公汇合……”

这女子记心颇佳,虽然惊慌失色,却复述得丝毫不错。

庞万春面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那女子道:“大太子选了第三条计策?”

那女子吓得不敢言语,只是点头。

方七佛长声叹道:“不料童贯竟然派人两面攻城!天定乃是国本,梁山要帮圣公,优先保他性命,本也无错……呵呵,大丈夫当断则断,天定倒也果决。既然如此,我替他拦住童贯,免得他们再遭追击。”

说罢走了出去,一道道命令发出,布置众军利用城中地形,层层抵抗,同官兵死战。

这时只听北面一阵欢呼传来,隐隐喊得是:“大帅入城了,大帅入城了。”

庞万春急道:“左使,如今敌众我寡,又没了城墙为屏障,胜机已是全无,不如杀出城去,整顿了兵马,再同童贯周旋。”

方七佛缓缓摇头,苦笑道:“若是方才一进城时,便径自往南杀,倒有杀出去的机会,如今我等在王府耽搁太久,那杨惟忠亦是知兵的,必然已堵住了南面道路,况且我军杀了半夜,早已力疲,与其突围时吃他打散,猪羊任凭杀戮,反不如大伙儿齐心合力,就在这里大战一场,也算死得其所。”

庞万春听出他绝望之意,神情越发愤然,喃喃道:“天定胆魄,原本不大,只是我不信武兄竟然也弃了我等不顾!”

方七佛心情亦是激荡,倒不曾听出他称呼与前不同,苦笑安慰道:“他要保天定,也是识大体之举,我等都承他情,你却不该怨他……”

话音未落,只听南面街道上杀声蓦然变高,一个熟悉声音大喝道:“七佛子、庞兄弟可还安好?速速随我杀出城去!”

又有李逵炸雷般的吼声:“狗官兵都让开,梁山好汉全伙到此,谁敢拦路,砍做八截!”

方七佛庞万春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难以置信的神色:梁山众人竟然杀回来了?

急急跑出王府,却见南面大街上,官兵四散奔逃,数千人滚滚杀到,为首一将,见了方七佛,满面狂喜:“七佛叔叔,方杰来接应你也!”

曹操紧随其后,大笑道:“七佛子果然无恙,不枉我等奔波一场——好教你等得知,此前城墙失守,数万西军汹涌杀入,只得保了你家少教主先走,不料南面早有泾原兵马挡路,正难冲出,多亏方杰、杜微两位兄弟领兵自他身后杀来,打退了泾原兵,让你家少教主护着一众伤员先走,我等特地回来寻你!”

方七佛闻言,心中深为感动,摇头道:“你等不该冒险回来,我遭童贯杀败,此人已率大军入城,大势已去……”

曹操打断道:“且放心,我留了史进、刘唐把守凤山门,杨惟忠被方杰、唐斌合力杀败,只要有一员大将断后,稍稍阻挡童贯,自可遁去无忧。”

方杰把胸脯一拍道:“‘及时雨’只顾引我七佛叔先走,方某来为兄弟们断后!”

庞万春道:“恁地时,我亦留下做你帮手,西军中有个神射手,射法在我之上,我若不在,怕你亦遭他毒手……”

且不说他这里如何分配断后、如何撤离,只说杭州东城外,熙河兵大营中,探马不断往来,将战局进展汇报给主将辛兴宗——

他因有伤在身,不曾亲自厮杀,只在营中坐镇,这时刚有个探马汇报了情况出去,忽然一只纸折的燕子,扑啦啦飞入帐中,啪唧落在辛兴宗面前案几上,再无动静。

辛兴宗吃它一吓,险些仰翻过去,及至看清乃是何物,心中不由一动,连忙取在手里拆开,望见上面几行血书,顿时露出惊喜神色,细细看了数遍,把案几一拍,呵呵大笑:“先献计取杭州,又亲自捉方天定,这番南征,几人功劳能够及得辛某?来人呀——”

这正是:志士不该轻死去,懦夫岂可任生逃?苍天纵使长合眼,无奈世间有老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