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觉同姚平仲交锋,只打一招,便各自心生钦佩。
邓元觉道:“你小心了,这一杖我只出了八成气力。”
姚平仲愈发吃惊,却笑道:“你也别大意,我这双刀杀法,最重一个‘走’字!”
话音方落,这小子吐气开声,“嘿”的一声闷喝,强行将禅杖架起三尺,撤刀就溜,只一步,就滑到邓元觉左侧,挥刀砍他肋下,不待邓元觉来挡,一个扭身转到背后,上砍后脑,下刺腿弯。
邓元觉大惊,忙使一招苏秦背剑,那条禅杖在背后舞了个花,将上下攻势同时撞开,却不回头,望前猛冲三步,这才扭身,单手握着杖尾,呼的一下“横扫千军”。
姚平仲一个铁板桥,放那禅杖贴着身体掠过,不待站起,双脚往前连走,以膝为轴,身体似大蛇般甩起,两口刀寒光闪闪,直奔邓元觉胸前来。
这一招又快又凶,邓元觉大喝一声,猛拖禅杖,那禅杖似活龙般蹿回来,当当两声,将双刀撞开。
这几下交手,兔起鹘落,西军、南军都看直了眼,石宝怪叫道:“都说军中藏龙卧虎,如今方信了此话,怎地一个一个高手都冒出来。”
老曹亦暗自震惊:我本道走了韩世忠,西军气数不免大伤,不料前有王德,后有这个姚平仲,都是万夫不挡之勇,再者王禀、杨惟忠也是难得的勇将,看看童贯两边战将如雨,谁晓得还有多少狠人?
也就是宋朝制度腐败,这些战将,要不不受器重,要不屈居下僚,真正得意的,反而是刘光世、辛兴宗之流,当真可悲可叹。
他暗自叹口气,摇了摇头,再看场中战况,只见人影飞转:
邓元觉晓得对方步法惊人,岂肯站着挨打?使了个以动制动之策,脚踏四象,大踏步腾挪,始终叫对手钻不到自己身后去。
姚平仲却是走九宫、踩八卦,走一个更大的圈,身形之快,几乎幻出虚影。两口钢刀,一条禅杖,金铁之声不绝于耳,战得异常激烈。但见——
运河之水自长流,江涨桥前战意稠。
悍将挥刀狠似虎,法王舞杖恶如虬。
虬出大海掀千浪,虎入深山吞九牛。
叱咤喑呜飞汗雨,翻翻滚滚又从头。
这两个一直斗到五十合上,汗如雨下。却是他们这般斗法,转来跳去,片刻不停,远比马战更耗气力。
姚平仲只觉热得要烧起来,使个“二虎争山”的杀招,逼得邓元觉后跃,他也趁机往后跃开,叫道:“慢来!”
邓元觉拄住禅杖,气喘吁吁,面现喜色:“佛爷是大慈大悲好人,你要认输,自然允了……”
姚平仲气得怪叫:“你儿子却要认输!小爷是要问你,敢不敢容我解甲再战?”
邓元觉这才明白对方是热得受不住了,呵呵笑道:“好,脱个干净,打个痛快!”
他比姚平仲胖大的多,如何不热?
当即丢开禅杖,先扯去那厚厚锦帛僧袍,解了掩心甲,扒去短衫,里面竟是个红艳艳的大肚兜子,一并解了,又三两把扯开虎绦,褪下裤子,脱袜、除鞋……
姚平仲看得目瞪口呆,他解了战甲,脱了上衫,露出精铁浇筑般的半身筋肉,上面大大小小,少说七八处伤疤,裤子鞋子却都是穿得好好的,抬眼一看,对手竟然扒了个一丝不挂。
这和尚连头发都没有,胡子也刮的青虚虚的,除了眉腋鸟三处黑毛,当真再无一丝,那一身肥肉颤颤巍巍,看着便如一座肉山一般,浑身上下,也是伤痕连片,比姚平仲更多几倍,一看就是尸骸中挣扎出来的狠人。
李逵看得眉飞色舞,点评道:“邓和尚是个懂厮杀的。”
水风吹来,邓元觉只觉浑身凉爽,大笑三声,把衣服踢到一旁,提起禅杖喝道:“来来来,且同你痛快战一场!”
姚平仲这才回过神,舒展一下筋骨,笑道:“有今日一场大战,不枉姚某千里南来!”
说罢纵身一跃,杀了过去,邓元觉舞杖相迎,叮叮当当再次打在一处。
这一回两个“了无牵挂”,越发战得激情澎湃,一连又战五六十合,邓元觉那条浑铁禅杖,乃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兵刃,遭砍得刀痕遍体,以至于邓元觉双手都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