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杨可世、赵明、辛兴宗三个,领了两万环庆兵、一万熙河兵去打东城,绕到城东一看,护城河外,至沿江大片陆地,满满都是人家。
原来杭州繁华多年,城里毕竟有限,南山西湖北运河,只有东面旷达,可以安居乐业,经年来人烟积攒,村居道店犹赛城中,辛兴宗一眼望去,顿时露出贪婪之色。
他三个自家分定,杨可世、赵明去打清泰、望江二门,辛兴宗领熙河兵打庆春门,待那两人领兵去远,辛兴宗却不急攻城,召集手下大小将佐,同他们道:“我军数日前方败,如今儿郎们士气未复,如何便好厮杀?我看这里人家富裕,杭州既被反贼占了,这些百姓都是反贼子民,本将军的意思,先把他城外村坊尽数扫荡,让儿郎们肥肥吃上一注,再去打城,岂不更有力气?”
那些将佐闻言,俱各大喜,都道:“将军说得再好不过,想我等在西北吃沙子受苦,年年同西夏人血战,他这里坐享太平,竟然还敢从贼,若不教训教训,天下百姓都学他坏样。”
辛兴宗仰头大笑:“说得不错!你等各自带兵去教训教训这些反贼百姓,都记住了,所有财物,分为三分,我和童大帅共取一分,你等合取一分,余下一分,都归儿郎们个人所有,儿郎们若有私匿不纳者,扒皮示众。”
将佐们笑得满嘴牙花,纷纷拍奶发誓:“儿郎们得将主这般厚爱,谁还敢藏匿,真个不当人子,末将们亲手扒他的皮。”
辛兴宗又看了看城墙上的守军,眼珠转了转,又道:“你等也不必全去,辛甲、辛丑、辛酉、辛丁四个,引一千会厮杀的,这般这般,如此如此。”
他所点出的四个,都是他辛家家将,跟随其父多年,如今都在军中做都头、虞侯等职。
四个闻言,顿时露出失望神色,却也不敢违令,各自领人去了。
其余众将亦领各自人马,四散而去,片刻间,村坊中火光四起,哭嚎声、尖叫声、求饶声、狂笑声混作一片,辛兴宗如闻仙乐,纵情长笑。
历天闰把守东面城墙,亲自坐镇居中的清泰门,这庆春门的守将,乃是“砍头郎君”晁中,此刻拄着一条鬼头大刀,沉着脸望向城外乱象。
麾下小头目愤愤然道:“晁飞将,你看这些官兵,倒比我们造反的还狠!我们昔日进杭州,杀戮都无这般惨烈。还有那个宋将,如此狂妄无备,我等出去杀他一场如何?”
晁中顺着他所指看去,果然辛兴宗下了马,就在一棵大树下坐着,周围只有十余个卫士。
心中动了动,慢慢摇头道:“不可!方才大太子派人通传各门,你不曾听到?司元帅都遭了败绩,若有再敢出城浪战的,定斩无赦。”
那小头目听了,不住叹息,望着城外官兵施暴,恨得把脚连跺。
忽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你家少教主的将令,却不曾传到我手。晁兄弟,你自顾守城,且开门让我梁山兄弟去厮杀一遭,好歹为杭州人出口恶气。”
晁中回转头,却见曹操凝视着城外惨象,面沉如水,语气不容辩驳:“我不让你为难,回头自会和少教主说明,他是我的兄弟,这个面子,必然给我。”
晁中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官兵势大,诸位兄弟多多小心!”
原来曹操这几日,白日里随方天定视察城防,夜里便独自苦思,如何方能不露声色的使他速败,又如何尽量保全明教实力。
今日闻官兵攻城,当即点齐人马,以待时机,不料正见辛兴宗纵兵劫掠,心中一动,暗想道:我打着梁山旗号来援,却不可坠了梁山威风,这股西兵无法无天,正好先借他立威,后面杭州再失,便不损我等颜面!
当下唤了一众兄弟,窃窃低语道:“他兵马众多,你等出战,决不可恋战陷入重围,只如此如此,再这般这般……”
安排已毕,晁中令人开城门、放吊桥,五员战将领着数十名骑兵、百余名弓骑,驰骋而出。
哪五员将?唐斌唐将军,史进史大郎,陈达和杨春,樊瑞樊魔王。
辛兴宗见一彪骑兵急奔他而来,不惊反喜,起身上马,指着大笑道:“反贼,中我算计也!耶?是你们!”
却是看清了唐斌、史进面貌,史进杀他二弟,唐斌刺他一矛,顿时伤口、心头齐痛,咬牙切齿道:“拿住你们,都细细剐碎。”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卫士掏出牛角,呜呜吹响,顿时四下房舍里,数百人呐喊杀出。
辛兴宗见了不喜反惊——他明明埋伏了一千人,算计着万一敌将见自己落单,冒险杀出,便以伏兵打他个冷不防,说不定还能趁机抢城,然而此刻冲出来的战兵,怎么看也不过四五百之数,四大家将,亦只有辛甲、辛丑亮相。
却不知人不患寡、唯患不均,别的袍泽,都去劫掠,偏这一千人留下做伏兵,心中岂有甘愿的?四个家将暗自协商,都道北门关一战,贼兵必然丧胆,哪里敢轻出?不如大家轮流去劫掠一回,也不枉数千里迢迢,来这江南厮杀一遭。
总算辛家治兵还算严谨,好歹留了一半人下来。
熙河兵中,亦有骑兵,只是不便埋伏,都去劫掠了,这里涌出的却尽是步卒,唐斌远远喝声放箭,弓骑们纷纷挺拔腰背,一阵箭雨,射翻二三十人。
就这一阵箭,伏兵们动作稍慢,不曾来及列阵,史进、唐斌,并肩杀入,三尖刀点钢矛双双舞起,当即杀翻一片。
辛家两个家将大急,拍马来战,杨春陈达奋勇上前,战不几合,将二人斩于马下。
辛兴宗若是无伤,凭他家传鱼尾斧,还能挣扎一二,此刻肩膀处裹得老高,甲都不曾着,还有甚么念想?扭头便逃,身边卫士更是把牛角呜呜狂吹,召唤大部来援。
好在那些西兵虽被冲乱,眼见主将危急,也都奋力交战,道路又不甚宽广,史进杀得人头滚滚,一时也近不得辛兴宗身前。
辛兴宗扭头看去,心下稍安,如今城外都是童贯大军,他料这些反贼也不敢深入追他,况有那些分散出去劫掠的兵马,听见号角声急,各自回归,待聚得人多,说不得直接一记反杀,便为自己和老二报了血仇。
正得意之间,眼神忽然一凝,却是看见乱军从中,一条乌龙升腾而起,龙背之上稳坐一员青面獠牙神将,右手提一柄铁锤,左手就马上扯头发提起一将,就半空中直飞过来。
这个场景,吓得辛兴宗失声大呼:“啊呀,这是什么妖法!”
半空之中,樊瑞疼得大叫:“啊呀,哪里不好扯,扯我头发作甚!”
转眼之间,已至头顶,樊瑞忍痛含泪,手起丢出铜锤,将辛兴宗砸翻马下,忙不迭收了神通,抽出那口混世魔王剑,架在辛兴宗颈上:“叫他们都停手,不然先斩你这颗驴头!”
史进、唐斌看见远处这一幕,都不由惊呼:“樊兄道法,竟然精进如此!”
他们不曾参与扶桑之役,自不知这位“必大将”神将机缘凑巧,先后饱餐了安倍家传承多年的白虎、腾蛇、朱雀三大式神,神通早已一日千里,臻至炼虚为实也。
这正是:混世魔王道法精,阵中且任我遨行。飞腾陆地拿敌将,樊瑞南国享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