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见曹操问他,一笑而起。
说也怪,他坐着时,谁也没觉得他怎样,此刻一站,却是顿显不凡,满屋的目光,一时都聚在他身上。
只见此人约莫二十余岁年纪,身高七尺上下,八字眉,微泛彩光,杏子眼,迥异寻常,长了个驼峰鼻,下面三牙髭须掩着方口,说不上好看难看,但风神爽雅,颇有些古拙意味。
再看打扮,头上戴一顶不青不皂纱头巾,脚下踏一双登尘踏土方头履,穿一领不乌不褐道士服,系一条五彩纷杂吕公绦,不似碌碌红尘客,倒如翩翩炼丹人。
此人不慌不忙,拱了拱手:“在下大名府人氏,姓许,离家游历数年,今春赴汴京府武举,侥幸夺魁,在京里住了半载,见了许多腌臜事,观那朝堂之上,浑同鬼域,峨冠博带,尽属非人,因此灰心丧气,不愿为官。本欲游荡江河,以涤胸襟,然后找个山清水秀处,寄付残生。谁知临走之前,却见了一桩有趣事。”
说到此处,这姓许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
曹操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和对方相似的神情,似笑非笑,眨了眨眼道:“吾观先生谈吐,不是等闲之辈,先生既说有趣,必是有趣之极。若是不嫌吾等鄙陋,不妨说出,让吾等开开眼界。”
那姓许的便道:“汴京城中一个凶名赫赫的大纨绔,为祸一方,只因仗着其父是个大官儿,一向无人敢问。这般一个大纨绔,竟然被人绑的死狗一般,扔上马车,扬长带出了城!诸位以为,这件事算不算有趣?”
李逵噌地站起,目射凶光,曹操一把捺住,目不转睛看着那姓许的,点点头笑道:“果然有趣。”
“还有更有趣的哩!”姓许的拍拍手,愈发兴味盎然:“那伙绑他的人,其中有一个,单独离队而去,在下一时好奇,跟了他几步,谁知这位兄弟,轻功着实不凡,径直跃进堂堂太尉府,避开一队队护卫,在太尉床上放了一封信,飘然而去,如若无人之境,这可有趣?”
哐当一声,时迁椅子倒地,只见他满脸震惊,指着那姓许的:“你、你、你这叫跟了几步?你、你全程都跟着我?”
姓许的冲他一抱拳:“一来仗着夜色,二来在下以有心算无心,平心而论,阁下轻功,要在许某之上。”
一众兄弟,只要见识过时迁轻功的,无不动容。
时迁武艺平平,但是若以轻功论,堪称冠绝江湖,别说比他厉害的,能够比肩的,再座的也没听说过一个。
而这姓许的家伙,竟然能跟上时迁,随着他出入太尉府,单是这份本事、胆略,便足以自傲。
曹操起身,抱拳道:“失敬了!天下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我等兄弟孤陋寡闻,毕竟小觑了世间英雄。我等勾当,全入先生目中,先生却宽宏大度,不曾坏我等事,这一节,武某先要谢过。”
那厮哈哈一笑,抱拳还礼:“你们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许某坏之,天地难容。只因世间罕见这等豪胆男儿,一时心喜,便远远跟着诸位,想要探究来历,却见诸位上了梁山泊,我想原来是梁山好汉,那也罢了,便打算转道回大名府,探望老母,谁知路上却又遇见这位黑兄弟。”
他指了指李逵,笑道:“恰好方向差不多,便随着他走了一程,来到本地,初时不觉有异,住了两日才渐渐发现,呵呵,这小小一个阳谷县,竟然吏治清明、海清河晏,市井繁荣,生民乐业,吾走遍天下,也未曾见这般一县乐土!”
黄文炳、蒋敬几个闻言,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曹操自发达以来,便有聚财之念,仗着武孟德的名头,勾连四海豪杰,先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