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操欲辞行,柴进哪里肯依,一连留了三日,第四日上,曹操禀道:“非是不愿勾留,只是答应了裴宣,要与他了一桩不平事,待此事罢,再来与仁兄相聚同乐。”
柴进这才应允,又让人拿出许多珍贵礼物,死命压曹操收了,一直送出二三十里,才眼巴巴望着曹操一行离去。
柴进庄上一百庄客,自然留在了庄上,但同来的饮马庄喽啰还有两百人,队伍仍是声势浩大。
依依别了柴进,邓飞凑上前道:“兄长,都道闻名不如见面,谁知也不尽然。这小旋风柴大官人江湖上好大声名,犹在兄长之上,可见了真人,却是名不副实。”
裴宣也道:“接风那日,兄长以如此金玉良言相劝,他竟有动怒之意,让人见了心寒。”
石秀冷笑道:“在柴大官人心中,好汉也分三六九等,兄长这等有官职有产业的,便是第一等,裴宣哥哥等开山立寨的便是第二等,小弟这等流落江湖没甚名声的,便是第三等,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哪有兄长这般仁厚爱人。”
时迁委屈地看着大家:“石秀哥哥,你好歹还是第三等哩,兄长介绍小弟时,夸小弟轻功高明海内罕见,高楼广厦如走平地,岂不见那大官人失声道:贤弟,你、你收个偷儿做伴当?那眼神,若不是看兄长面子,只怕当时便赶了我滚蛋哩。”
他学人口音极像,学柴进时,那又惊诧、又鄙夷的语气像个十足,众人纷纷大笑。
曹操温言安慰道:“时迁兄弟,莫要气馁。世人若不是轻视偷儿,你又如何想要随我等做番事业?大丈夫少年时做些荒唐事怕什么?我少年时还偷过人家婆娘哩,他日做得大事业,你看世人谁敢轻你?”
时迁听了又是感动,又觉不自信,喃喃道:“我又没有石秀哥哥他们这等奢遮武艺,我真的能做出大事业吗?”
曹操便道:“尔等知道周处吗?”除了裴宣外,余者尽数摇头。
曹操道:“我也是前些时日看书看见此人,此人年少时好勇斗狠,乡里无不畏惧,都说他和山中虎、水底蛟并列三害,那周处生性悍勇,见人畏惧虎蛟,便上山刺虎,入水刺蛟,那蛟在水中沉沉浮浮游荡数十里,周处死死纠缠,一连三天不还,人都道其死,欢歌庆祝。周处归来,见众人欢庆其死,才知道自己竟如此为人憎恨,于是就想改过自新,去寻陆机、陆云为师学儒。”
石秀笑道:“这般年纪,竟要弃武从文吗?”
曹操正色道:“这话说得好!那周处见了二陆,也曾惶恐,他说‘我想改过自新,但蹉跎了这么多年,还能有所成么?’二陆对他说,‘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何况你还值青春,须知,人最怕的没有志向,如果有了志向,还用担心不能名传大地么?’周处大悟,朝夕勤学,果然成为了一代名臣。”
众人听了都颇动容,都听出曹操殷殷相盼之意。众人所思虽有不同,但对曹操的尊崇之心,却无不倍增。
如此行得数日,离阳谷已是不远,曹操道:“别急归家,且去狮耳山,安置了饮马川这些兄弟。”
于是一众人便往狮耳山而行,途中留宿了一夜,第二日正午时分,赶到了狮耳山下。
有那探路的喽啰飞快回报:“狮耳山下,不知何处来得兵马不下千人,围在山下,正在攻打山寨。”
曹操顿时大怒:“秦明等人在山上,一不劫路二不荡村,我自拿钱将养众人,这般老实度日,竟还有人欺上门来?众兄弟且都打点精神,随我去看看是哪伙狗贼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