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死去的尸体里,传来阵阵蛙叫声。
赵佗算是明白了任嚣口中所说的“诡异”二字。
他感觉到口里憋着的气要用完了,转身大步出去。
众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号称最为勇猛的樊哙紧跟上将军的步伐,似乎一刻也不想留在屋中。
一到屋外,赵佗便扔掉遮住口鼻的布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那些尸体肚子里怎么会有蛙叫?”
直性子的樊哙迫不及待的问出声。
赵佗没有回答,而是让众人跟他退到百米外,直到空气中不再有飘扬的尸臭味道,这才看向梅鋗。
这个十多岁的梅氏少年在屋中时表情惊恐,似乎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梅鋗立刻回道:“这是诅咒!那个中间的尸体应该是西瓯的大巫,他和那些瓯人是在用性命向蛙神献祭,对我们进行诅咒啊!他们要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同为越人,虽然信仰和部族不同,但对于一些基本的祭祀、诅咒、占卜等仪式还是有所了解的。
众人脸色骤变。
就连任嚣、郦食其、樊哙等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也是眼皮直跳。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当年战国后期,秦楚争霸激烈。秦王就曾分别向大神巫咸、亚驼和大沈厥湫进行祭祀祈祷,刻诅楚文三篇于石上,诅咒楚国败亡。
连威震天下的秦王,都要用刻文祈祷来诅咒敌人,最重要的是楚国现在还真的败亡了,印证了秦王的诅咒成功。
秦王都这样做,你说普通人信不信?
赵佗倒是神色淡定。
诅咒?
这些瓯人武力打不过,居然都开始搞起了神秘学。
相比于这个,那些尸体腐烂产生的病菌应该会更恐怖吧,处理不当还会引起瘟疫。
“夏侯,让人去把整栋屋子一起烧了。”
赵佗轻描淡写的下了命令,并对众人说道:“瓯人知道我秦国大军压境,顽抗不是敌手,不敢与我军对敌,只能想出这些办法,真是荒谬啊。若是诅咒有用的话,我大秦恐怕早就被六国君王咒杀了百遍,千遍!”
郦食其一听,哈哈大笑道:“然也,我听说上将军昔日率兵征伐楚都寿春,那楚王负刍就在城头上让巫祝请求神灵降临,好消灭我军,结果被上将军用巨砲当头砸了过去。什么神灵、巫祝,面对上将军,都得退避三舍!楚王都不行,就这区区瓯人小邦,又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任嚣、樊哙等人也听过赵佗伐楚的事迹,脸上露出释然之色。
唯有梅鋗这个越人还有些畏惧,但见众人神色镇定,也不好多说。
赵佗赞赏的看了一眼郦食其,这嘴皮子利索的人就是不错,几句话就给他稳住了军心。
诅咒这种事情,你越在乎,底下的人就越害怕越心慌。还不如直接无视,胸怀自信,下面的人自然就稳住了。
“瓯人除了用诅咒外,应该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召集所有族人跟着骆王南下骆越,两族聚在一起顽抗我军。”
赵佗道:“第二条就是遁入山中,依靠茫茫大山作为掩护,如果我军进山围剿,不仅在山中难以搜寻,更容易中他们的埋伏和陷阱。若是和屠将军一样,不管他们直接南下进攻骆越,那吾等的后方就可能会被其袭击。”
听到屠睢的名字,任嚣皱起了眉头,说道:“若如此,我军该如何应付?”
赵佗淡淡道:“屯田。”
“派兵扼守各路交通要道和瓯人村寨,屯田种粮,以充军需。同时修建道路,以保证各部兵马能够快速进行支援。”
赵佗话音落下。
郦食其拊掌笑起来:“妙哉!瓯人若是南下投靠骆越,咱们就先不管他们,依照之前治理闽越和南越的方法,用一年时间来将西瓯各处要道彻底掌控,同时屯田种粮,最后在准备好的情况下一举攻取骆越。”
“如果瓯人是躲入群山中,那就更妙了。他们那么大的部族人口,老弱妇孺众多,每日所需粮秣甚大,山林中的野兽蔬果不足以满足他们的消耗。在农田和水泽湖泊被我军占据的情况下,瓯人的存粮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不用我军攻击,恐怕就已经冬饿死大半的人,剩下的瓯人更加不足为惧。”
“上将军此策,高,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