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翻了个白眼,说道:“找鼎干嘛,找的是船啊,如今船没找到,我猜这件事多半有问题。”
“啊?”
胡亥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说道:“姐夫说的是,咱们应该找船才是,这郡守怎么说出骗小孩的话来。”
果不其然,听着张德的话,始皇帝脸色越发阴沉。
他冷冷道:“所以那艘沉水的大船也被沙土覆盖,完全认不出来了吗?”
上下游二十里的范围都没看到沉船的踪迹,证明宝鼎根本不在此处。
张德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个蠢,忙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陛下恕罪,臣也是听信传言,说乡人见到泗水中有宝光出世,又闻鬼哭之声,以为是宝鼎出世,这才向陛下进言,臣绝无胆量欺骗陛下啊!”
这位郡守当着重臣的面喊起冤来。
张德也是真的无奈啊,如果是在后世的朝代,他大可以利用权力先征召善水的勇士去河里找一圈,待到真的发现沉船和宝鼎踪迹后再向皇帝禀报献瑞。
但在秦朝基本不可能,因为大秦对兵权很看重。
所谓“凡兴士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需要使用五十人以上的军队,都必须要合虎符,还要进行备案,否则就算是越禁行事,乃是大罪。
就算张德是郡守,在没有正式公事的情况下,不可能调动五十人以上的军队,更不可能擅自召集会水之人进入泗水中搜寻,这本身就是越权犯法之事。
泗水郡中有一位直属中央的监御史,对郡守有监督之权,这让张德不敢犯禁。
而当泗水中周鼎发出宝光的消息越演越烈,张德被泗水豪族说动,想要借此拍皇帝的马屁,大着胆子向皇帝上书的时候,得到的诏令是让他征召士卒,然后等待皇帝亲自到达,祭祀祈祷后再进行打捞。
这一来,他更是不敢派人下水了,要皇帝祭祀祷祠之后才行。
故而这位郡守实际上根本不知道泗水中到底有没有周鼎,只是估摸着周王子沉鼎的事情在本地广为流传,许多老人言之凿凿说的有这件事,他这才相信了,大着胆子去拍皇帝马屁,哪知道如今却翻了船。
始皇帝很生气。
他本来在芝罘岛玩的好好的,原本计划在芝罘岛玩完后,就去成山看海,然后再一路慢悠悠的逛到琅琊去。
结果他被张德那封上书勾的心里发痒,放弃了既定的旅行计划,一路奔驰上千里来到泗水,发现却是一场空,这样的玩弄法,换谁也得生气啊!
更别说是这位霸道的天下至尊了。
始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厉声开口:“廷尉,此事由你来处理。”
廷尉李斯立刻站出来应诺。
郡守张德听到这话,顿时瘫在了地上。
廷尉啊,这可是中央最高的司法审判机构长官,专管刑狱之事,皇帝让廷尉来处理,这就是准备要将他治罪了。
“陛下,我也是听信了郡中那些人的劝说,这才犯了糊涂。”
张德叫嚷起来,立刻开始推卸责任。
李斯对着他冷笑一声,道:“郡守放心便是,敢欺哄皇帝,此事没人跑的了。”
始皇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赵佗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他倒是不可怜这个张郡守,毕竟这家伙为了功绩,谎报九鼎之事,害的自己和皇帝从上千里外的芝罘岛赶到这里来,一路劳师动众,结果却是个假的,活该受罪。
只是搜遍这一大段泗水,都没见到沉船的踪影,那个遗失的豫州鼎又在何处呢?
“说不定一切都是那个周王子故意造的谣,好让秦王放弃,然后趁机带着豫州鼎躲藏起来。凿船之事毕竟只是个传言,当时秦军刚刚拿下洛阳,离这边还隔着一个魏国呢,并没有亲自见到凿船的事情发生,这样来看,此事是谣言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且豫州鼎何等珍贵,既然落在此处,那楚王没有可能不来找啊,结果这三十多年楚人都没有进行打捞过,说不定就是因为楚王知道这是个谣言。周王子藏鼎之事,可能还有楚国在后面助推。”
赵佗心中暗自推测,当然,他也只是推测罢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这鼎看来是捞不到了。
始皇帝兴致勃勃从芝罘岛赶到泗水来捞鼎,也将成为一个笑话流传后世。
“只是看这张德的模样,他也是听信那些泗水豪族的劝说,这事情并不是他自己谋划的,那这些泗水豪族如此做又有什么目的?让郡守拍皇帝的马屁,然后他们就拍郡守的马屁?”
赵佗表示无语,他倒是没有多想,因为这事情影响太大了,始皇帝非常生气。
廷尉李斯已经接了诏令,定然会在这里将上上下下全部查一遍,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捞鼎不成,接下来多半要去彭城休憩两天。”
赵佗暗道:“等到了彭城,我当劝皇帝去下相一趟才是,亲眼看看那些项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