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郦食其劝说大王和相邦举国投降,大王并未当场拒绝,众臣皆有降秦之意?”
临淄城头,当田儋听到其弟田荣的汇报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紧接着惊讶后,便是无边的愤怒。
田儋惊怒道:“满城将士正欲和秦人死战,与临淄共存亡,大王和相邦怎能有投降之意?莫非这齐国满朝公卿竟无一血性之人乎!”
田荣愤道:“吾在殿外,曾听即墨大夫和太史君与秦使争辩,然大王不听即墨大夫之语,相邦回答亦是心存降意。可怜我齐国空有忠臣在朝,亦难救国危啊。”
他想到殿前大鼎之事,不由懊悔道:“早知如此,我便该不顾一切,将那郦食其扔入鼎中煮死才是。”
田荣心中很懊悔。
之前秦军以巨砲轰城数日,田荣作为守城的将领,被打的十分憋屈。
所以他不顾田假的命令,执意将郦食其拖向大鼎,目的其实是想要恐吓一番,杀一杀这秦使的威风,发泄一下这几日挨砲的怨气,等到郦食其俯首求饶的时候,他再放开。
哪料到郦食其不仅不惧,反而用他儿子田广和狄城田氏进行威胁,倒是让田荣心中升起畏惧,反而先行服软。
如今想来,他如果当时真的将郦食其煮死的话,则秦齐之间再没有和谈的机会,更别说是让他劝说齐国投降了。
后面郦食其离去的时候,田假似乎也考虑到田荣等人会坏事的可能,让自己的亲信护送郦食其从其他城门离去,更让田荣没有动手的机会。
就在田荣满心后悔时。
田儋低声道:“怪不得这段时间我总觉得相邦有些不对劲,没想到他竟然心存降秦之意。”
“不过好在,他和大王都没有马上答应下来,想来事情还有转机,吾当亲自去劝说,让相邦和大王放弃投降的想法才是。”
“阿荣,你且代我坐镇守城,谨防秦人意欲趁机攻城。吾当亲至相府,求见相邦!”
田儋咬牙,大步往城下走去。
……
临淄城,相邦府邸中。
田儋黑着脸求见,待见到齐相田假后,便沉声询问今日秦使说降之事。
“降秦之事,一切都要看大王的意思。毕竟这齐国,是大王的齐国,吾虽是齐国相邦,在此事上也难以插手啊。”
田假脸带微笑,面对田儋的质问,他只将一切全推到齐王建的头上。
这般回答,反倒让田儋更加愤怒。
他斥责道:“相邦此话甚无理也!你不仅是齐国相邦,亦是大王胞弟,是妫姓田氏的子孙,这齐国社稷也是相邦的祖宗传下,何谈不能插手?”
“相邦,你值此社稷存亡时刻,更当劝阻大王,勿要向秦人投降才是!”
田假问道:“若是不降,将军可有胜敌之策?”
田儋怔了怔,他不想撒谎,声音低沉道:“时至今日,大势已去,吾等唯有死战殉国而已。”
“将军壮哉!将军且先去守城,吾稍后便入宫与大王分说此事。”
田假平静开口。
田儋看了相邦一眼,见其神色从容,看不出心思。
他拱手告辞,临行前再次请求道:“还请相邦定要劝阻大王降秦。只要大王坚守临淄,吾田氏子弟,自当为了祖宗社稷血战到最后一刻!与临淄共存亡!”
“嗯。”
在田假的敷衍声中,田儋叹着气离开相邦府邸。
眼见田儋离去,府中仆役关上大门,田假这才道:“请陈君来此。”
片刻后,一个身着华服的精瘦男子便走入此屋中,施礼道:“陈驰见过相邦,那位田儋将军走了?”
“走了。”
田假应了一声,双目紧盯着眼前的男子,急切道:“今日郦食其所言和陈君之语相差不多,但我还是想再向陈君确认一次,只要吾等降秦,秦王真的能保吾等富贵,并且不以昔日四国之人的事情发难吗?”
陈驰哈哈大笑,说道:“相邦无需疑惧。我秦国即将一统天下,吾王将成为天下间唯一的君王。天下万民,生杀予夺不过是吾王一语之间的事情。”
“相邦此时只需表现优异,得宠王心,日后富贵权势还会少的了吗?所以相邦所担心的事情,其实都要看相邦的表现了。”
“此事相邦可要抓紧了,整个临淄城中,可是有许多公卿已经与吾等联系,商约了降秦之事哦。”
田假咬牙道:“好,既是如此,吾将立刻入宫,力劝大王降秦!”
“嗯。不过据吾所知,刚才那位田儋将军,反秦之心颇为坚决,相邦可要好好处理才是。”陈驰淡淡道。
田假应道:“陈君放心,吾自有处置。他田儋是由我扶持上去的,解除其兵权,不过由我和大王一句话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