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哼了一声,再度拍了拍郦商的肩头,大步向前走去。
“你小子等着吧,等你兄长挣个大大的功名回来!”
看着郦食其自信的背影,郦商眼中忧虑更深。
兄弟相处二十余年,他又岂会不明白郦食其这般模样不过是故作轻松,宽他的心罢了。
郦商喃喃道:“兄长,弟不愿功名利禄,只想你平安归来。”
……
临淄城头放下吊篮,将郦食其吊上城墙。
“哦?原来是田儋将军,鄙人在此见过将军。”
郦食其一上墙,就发现这里站了个威武的齐国将军,仔细一看,还是个老熟人,忙行礼问好。
“我就知道来者是你,不知郦生此来,有何意思?”
田儋冷冷开口。
郦食其嘿嘿笑起来:“鄙人出使,自是国家大事,应当面见齐王,向其禀告才是,将军此时询问,恕鄙人难以回答。”
田儋冷哼一声,倒也不逼问,对身后的田荣吩咐道:“带这秦国使者入宫吧。”
郦食其拱手告辞,跟着田荣走下城墙,往齐宫方向走去。
田儋则收回目光,望向城外,脸上闪过忧虑之色。
秦军来势汹汹,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城之举,他必须要坐镇城头,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
临淄城中,郦食其跟在田荣身侧,走在约二十米宽的大道上。
他左右张望,只见两侧房屋鳞次栉比,有序排列,只是在这几日的秦军砲击中,靠近北城墙的这片房屋,有不少坍塌破损的地方,十分的显眼。
郦食其注意到,周围的房屋中并无齐人走动,道路之上也无人观望,想来是事先清理过了。
而在他的身边,则有上百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簇拥着他前进,这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身披甲胄,手持戈矛,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大的压迫感。
“欲要吓唬我乎?”
郦食其心头暗笑,他倒也不惧,目光落到带路的齐将身上。
“这位将军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啊,不知是哪里人呀?”
郦食其开口询问,欲要套个近乎。
田荣回头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狄城。”
郦食其惊咦道:“狄城?哎呀,怪不得我说将军看上去有些面熟。我之前还和狄城的田氏长者谈笑风生,亦和一些小子相戏。我想想有个小子叫什么名来着……”
“哦,是叫田广!”
“广者,大也。此名十分豪迈。为其取名之人亦该是个豪杰壮士才是,否则哪能有如此豪壮之气。那小子也挺机灵的,鄙人见了颇为喜爱,将军既然出身狄城,可识乎?”
田荣脚步一滞。
田广,那是他儿子。
父子血脉相连,自是长的十分像。
他想起田儋的嘱咐,知道这秦国使者恐怕是看出了一二。说这些话就是想着拉近关系,然后从他口中套出一些信息来。
田荣口拙,干脆闭口不言,反倒让郦食其讨了个没趣,一路跟着走入位于外城西南的内城,进入齐王宫中。
齐宫殿宇巍峨高大,华丽辉煌。
不过郦食其上次就已经来过了,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他在被召入殿中之前,注意力被殿前的一个巨大事物所吸引。
上一次他入齐宫,可没见到过这东西。
“好大一个鼎啊,怎的放在殿前?”
“咦,还在烧水!”
郦食其看到,就在这大殿前的平台上,竟伫立着一个硕大的青铜鼎,其纹饰古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种庄严肃穆之气。
其大小,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
此刻,鼎中装满了水,鼎下薪火燃烧。
郦食其好奇的伸着脑袋往大鼎里瞅去,只见里面热水沸腾,却没有东西烹煮。
郦食其目中若有所思,脸上却面不改色,戏谑道:“这么大的鼎,不知齐王是要用来煮什么的,莫非是要请我享用鼎食乎?”
田荣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秦使。
片刻后,殿中传来齐王建的命令。
“宣秦国使者郦食其入殿!”
随着谒者传声。
郦食其笑容收敛,连忙上前入殿。
他小步趋入殿中。
只见大殿辉煌壮阔,两侧各有齐国公卿相列而坐,一双双目光皆是落在他的身上。
“外臣郦食其,奉秦国赵将军之命,特来拜见大王。”
郦食其行礼起身,目光看向前方。
只见齐王建身穿紫服,正愣愣的看着他,目光还有些呆滞。
开口的反而是坐在殿首的齐相田假。
他冷声道:“秦齐交战,已成死敌,不知秦国使者郦食其拜见我王,意欲何为?”
郦食其行礼完毕,站起身来,他扫视了一眼殿中的齐国公卿,又见田假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袖子一挥,笑眯眯的说道:“鄙人此来,正是为救大王、相邦,以及这满殿公卿,满城齐人而来!”
此话一出,殿中无人开口,但呼吸声越发浓重起来。
紧接着,齐相田假仰头大笑。
“来救我齐人?”
“哈哈,我齐国之难,正是你们秦人擅加刀兵,无端征伐所致。你这郦生口出狂言,还敢妄言救吾等性命。我看你还是先救你自己的性命吧!”
“来人!”
“把这郦食其拉下去,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