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屠睢被刺,秦军自然要到处搜捕吾等,此事不足为怪。”
陈馀微微一笑,并不惊慌,一切尽在他所料之中。
他扫了一眼林中,草地坐了数十个的游侠,经过一番厮杀,不少人带伤在身,无法往甄城方向走,只能躲进林中深处休憩。
好在当时那些秦军甲士为了护卫屠睢,并未追击,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赵佗腿脚断折,卧榻在床。屠睢面门中箭,哪怕不死,也绝不可能再上战场统兵。东郡数万秦军必定陷入混乱中。只要消息传到甄城,子房和横阳君便可行动,或是撺掇或是威逼那田冲动手。哼哼,届时东郡一打起来,我看整个天下局势又将大变!”
陈馀心中暗想,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一箭射中屠睢面门的场景。
一种特殊的爽快感蔓延至全身,让陈馀兴奋的发颤。
“天下局势,皆由我陈馀来操纵矣。”
……
三日后,甄城。
留在此地的四国之人再次聚首。
“西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据说秦军封锁了边境,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知陈君和阿信是否成功了。”横阳君韩成开口。
张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低语道:“应是成功了,若是屠睢无事,他们没道理封锁边境,不准任何消息流通。而且……就算不成功其实也无妨。只要陈馀以田冲之名做出刺杀之举,屠睢死了自然最好。就算屠睢没死,那之前赵佗和田冲弄出来的友好关系也必然破裂。”
“边境陈兵,剑拔弩张,正是吾等逼迫田冲动手的时候。我且去求见那田冲,看能不能将其说动出兵,若是不行,那就先在军营中传播消息,挑起齐军战心。”
张良虽然是被迫参与陈馀的刺杀大计,但既然加入进来,他自然就会倾心谋划,尽力让齐秦两军打起来。
……
甄城府邸,大司马田冲惊闻眼前韩人告知他的刺杀之事,顿时惊得呆若木鸡。
紧接着田冲反应过来,怒声叫道:“竖……竖子!尔等怎可行刺杀之举,坏我田冲名声!来人,快给我把他抓起来!”
“大司马莫非要叛齐乎?”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张良不仅不慌,反而叫起来。
“我要叛齐?”
田冲愣了。
张良见一语镇住对方,在甲士扑上他身之前,快速说道:“齐国出兵,就注定了要和秦军动手。大司马哪怕现在碍于形势不想和秦人提前交战,但早晚也会打起来。届时,屠睢此人便是大司马的敌人,吾等助大司马除去强敌,何罪之有?”
“我四国之人,乃齐国之友,倾心助大司马行事,为何反遭大司马怪罪?大司马若要对吾等动手,那定将得罪天下四国之人,将韩赵魏燕尽数逼为齐之敌手,岂不是为齐国树敌甚众?”
“而秦军已经知道刺客是大司马所派,大司马和齐国就是秦的敌人。到时候,秦军是大司马的敌人,吾等四国之人也被大司马逼做敌人,所以大司马此等行为,与叛齐有何异乎?”
田冲听得脑袋疼,但想到这些四国之人颇为棘手,他还真不好轻易惩治,只能挥手让那些已将张良按住的甲士卫兵退下。
他说道:“按你说来,你们派刺客刺杀屠睢,反倒是为我好了?”
张良理了理被甲士抓的皱皱巴巴的衣服,这才笑道:“然也。如今赵佗卧榻,屠睢受刺。濮阳秦军已是混乱无比,正是大司马建功立业之时,若是此时出兵,西进攻打濮阳,定能一战歼灭数万秦军,擒斩秦将赵佗,大司马之名定将威震天下矣!”
“而秦国东郡既陷,则淮北战场震动,王翦大军后路被袭,定然仓促回援,必被项燕楚军趁势攻击,届时秦军大败,天下之势皆由大司马所改矣!自此之后,大司马或将被世人比之为孙吴之流……”
张良这话倒是颇为勾人,就连田冲也不由心动了一下。
但马上他就想起离开临淄前,相邦田假对他说的,勿要听四国之人撺掇主动攻秦的话。
而且这一次他又是被四国之人强行嫁祸,心中自然不爽,便道:“此事关系重大,尔等且让我思索一夜。”
“唯,还请大司马认真思虑,勿要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啊。”
张良笑着拱手告辞,他了解田冲所想,本就没有一次就将其说服的打算,如今先把事情捅出来,让田冲做个准备就好。
接下来,他们将撺掇齐军中下层的将官,以下逼上,届时群情汹汹,不怕他田大司马不出兵。
虽然这样做还需花上一点时间,但东郡两个秦将已没了指挥之力,在没有主将指挥的情况下,数万秦军并不会有什么威胁,正好让他们缓缓图之。
他们的时间,还多。
看着那韩人退下。
田冲双手揉着两侧穴位,不由叹气。
这些四国之人,可真是让他为难啊。
不过一想到那些刺客打着他的名号行刺杀之举,田冲又有些担心起来。
赵佗,不会认为他田冲是个卑鄙小人吧?
……
红阳西坠,昏黄的光为大地披上一层薄纱。
秦军封锁的边境。
一支数万人的黑甲军队已经开赴此地,扎好了营寨。
“齐军防备甚松。”
听完斥候的回报,赵佗微微颔首。
“命士卒休憩半夜,然后便连夜拔营东进。在清晨时,一举突袭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