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侯仪咽了口唾沫,没有见到秦军的巨砲之前,他还对这些南方墨者的守城之法抱有信心,认为借助墨家守城术,防守个三四天总没问题吧。
如今在看到那一块块巨大的石弹时,逢侯仪心中已是没了底气。
“没问题的,你们不要怕。就算秦军的巨砲能发百斤巨石又如何,这种器械难以瞄准,而且极为损耗人力,恐怕他们发出几十块石弹,也不一定有一块打到城墙上来。”
白棐大声说道,鼓励众人。
他对墨家的守城术很有信心,觉得只要秦军的巨砲准头不好,白费一段力气后就会继续用蚁附攻城,到时候还是他们这群墨者显威的时候。
毕竟哪怕是他们墨者制造出来的发石机也是随机打击目标,难以进行瞄准。
回应白棐鼓励的,是数道巨大的破空声,上百斤的石弹自两百步外飞射而起,划破天空,越过阳夏城头,重重的砸成城中,发出巨大的轰隆声,以及漫天的烟尘。
城墙上,不管是守城的楚卒还是被征召的民夫,亦或者墨者们全都惊呆了。
百斤巨石,真的腾空而起。
白棐牙齿颤了颤,又转而叫道:“二三子勿怕,我说的可没错吧,秦军的巨砲威力虽大,却瞄不准城墙,能够中者恐怕百无余一。”
虽然有白棐这位墨者进行鼓励,但城墙上的所有人依旧面如土色,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想着自己万一被那巨石轰中了是个什么下场。
“他们在调试,下一次恐怕就会击中城墙了。”
一直沉默的邓陵子开口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两百步外的秦军巨砲。以他老辣的目光,能看出秦军正在移动和调整。
死一样的沉默,见夫子这样说,就连白棐也没了信心。
他颤声道:“夫子,你是说秦军的巨砲还能调整射程和方向?”
邓陵子沉默着点点头,给城头带来一阵压抑的气氛。
“我不信,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棐咬着牙,不愿相信。
很快,秦军的巨砲调试完毕,十多块百斤巨石一齐飞天而起,发出可怕又刺耳的破空声。
这一次,有三、四块巨石仿佛长了眼睛般,径直轰击在阳夏的城墙上。
巨响轰鸣,大地震颤。
这几日费尽了墨者心血,布满了长斧、连弩等各种守城器具的城墙还未发挥任何用处,就在那巨石的轰击下变成了碎片,有一处角楼被当场砸中,瞬间崩塌破碎。
十几个倒霉的守卒更是当场变成了尸体,许多人也被波及,受伤不轻。
巨砲一轮齐射,竟恐怖如此乎!
“跑啊!”
有人叫起来,转身就往城下跑。
吴广咽了口唾沫,他虽然没站在被巨石击中的城段,但也被那巨大的撞击吓的不轻,特别是亲眼看到刚才还开口宽慰他们那个冬,被一块飞溅的碎石射穿了脑袋,转眼就已经成了地上的死尸。
吴广跟着叫了一声,撒腿往城墙下跑。
面对如此景象,城墙上不管是楚军的守卒,还是被强征上来的民夫,全都尖叫着,撒腿就跑,至于本城的守将逢侯仪,早在巨砲发射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影子。
面对来自两百步外的巨石轰击,墨家所谓的守城术,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偌大的城墙只是一个被动挨打的靶子罢了。
“夫子……秦军巨砲竟如此可怖,吾等……也撤吧。”
白棐牙齿打着颤,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曾经引以为傲的墨家守城术,在那巨砲之下,竟如此脆弱。
他的毕生所学,和一生的信念,在这巨砲之下,又有何用?
邓陵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城外那一架架奇怪的发石器械,低语出声。
“公输般与子墨子相攻。公输般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般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
“数百年来,我们这些墨者都以为,公输一脉不仅心无道义,在机巧之术上,更不是我墨家的敌手。哪怕是公输般最为得意的云梯,我墨家亦有克制之法……哪知道,他竟造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器。有此攻城器具在此,恐怕就连子墨子见到这一幕,也无能为力啊!”
“公输之术,更胜我墨家一筹。”
阳夏城外,秦军军阵中。
赵佗站在战车上,眺望远处被烟雾和尘埃笼罩的阳夏城,耳边还回荡着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随着新一轮的巨砲齐射,十余枚上百斤的巨石接连轰击在脆弱的阳夏城墙上,这一次,那低矮的城墙再也扛不住了,有一长段墙体直接轰隆崩塌。
看着这一幕,赵佗对左右笑曰:“大都巨城或许还能硬扛一二,但这些小城,在我秦军巨砲面前,真如摧枯拉朽一般。”
“墨家守城术再过精妙又如何……时代变了啊!”
在赵佗话语落下时,秦军战鼓敲响。
鼓声中,秦卒们迈动整齐的步伐,向着布满烟尘和失去了城墙防护的阳夏城走去。
当日,秦将赵佗,拔取阳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