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辛梧,乃李信将军麾下裨将军是也。既然钟离县公欲降,不知是个什么降法?你这使者,尽可说来。”
裨将军?
钟离眛一惊,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又装作畏惧的模样,按照原本定好的回答开口。
“小人敢禀将军,此番将军率大军临城,县公本欲尽守土之责,关城拒敌,与城同在。但又怜惜城中钟离氏族人和上万民众性命,为了让钟离免遭战火,这才愿意降于将军。”
“县公说,将军率军前来,必是想从钟离渡淮,前往淮北。故我钟离愿意提供所有船只,帮助将军麾下的士卒渡过淮水,同时愿意提供一切粮草辎重,绝不让将军部下缺少衣食。”
辛梧扫视众将一见,见大家都颔首应和,黑臀、张贺等人更是喜上眉梢。
这钟离眛说的,正是如今秦军众人最想要的。
渡淮的船只,足够的粮秣供给。
钟离县公愿意主动提供,那肯定比他们强攻夺取要好得多,至少秦军就不用攻城,不会有袍泽战死了。
“钟离县公是个聪明人,不知他有什么条件。”
辛梧淡淡开口,将事情直接摆开了说。
“县公别无所求,只望将军不要在钟离行杀戮之事,若是能率军驻留城外,不进城中最好。”钟离眛小心翼翼说着:“只要将军答应此事,县公定然全力相助,立刻搜集船只,助将军部下尽快渡过淮水。”
众秦将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钟离县公怕秦军进入城中杀戮抢劫,所以不愿秦军入城。
秦军不入城,这是他的条件。
帮助秦军渡淮,提供粮秣辎重,这是他的交换。
看上去很合理嘛。
辛梧略微思索,便颔首道:“可以,我秦军并非滥杀之师,只要县公提供足够的船只和粮食,吾等不会进城,更不会杀戮一人。”
听到这话,钟离眛大喜,道:“多谢将军允诺。”
说着,他又尴尬着说道:“只是县公说将军若只是口头答应可不行,不如立个契约字券,也好充作证明,如此一来,也能让人心安。”
听到这话,辛梧与众将相视而笑道:“这县公倒是有意思,吾等既然答应,自然不会悔诺,本将自然会约束好手下,更不会悔诺攻城。不过你们既然想要证明,那就写一个好了。”
很快,辛梧便让人削来一片木牍,在上面写下相应事宜,交给钟离眛,让其拿回去复命。
在钟离眛离去前,辛梧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太阳开始西斜,料想今日渡淮已是来不及了,便对他说道:“既然双方已经商定好了条件,那你回去告诉这位县公,要立刻将吾等所需的粮秣衣食送出城外,今日必须送完。”
“还有尽快搜集船只,明日一早,我军便要渡淮,到了时间,若是县公无法做到,那就是毁了约定,就不要怪本将无情了。”
说着,辛梧板着脸,用完好的手臂一拍大腿,周围侍卫的秦军皆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兵刃示威。
钟离眛被那声音一吓,顿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叩首道:“是是是,小人回去一定把将军的话向县公说明,明天一早,县公定然能助将军渡过淮水,还请将军勿要发怒。”
眼看着那名叫钟离眛的楚人使者,一边告罪,一边战战兢兢的离去,众秦将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钟离县公竟如此识相,有他相助,此番吾等定能成功渡过淮水。等到了淮北,就可一路北上,回到秦国。今天能如此顺利的到达此处,都是你赵佗的功劳啊。”
辛梧转身,对着赵佗笑起来,眼睛里尽是夸赞之意,一想到离回家又近了一步,他就很高兴。
众将也附和起来,说道:“都是将军和军候领导有方,吾等方能一路顺利。”
黑臀则侧首和西乞孤、张贺等人笑道:“你们可见到,刚才那叫做钟离眛的小子可是怯懦的很啊,二三子一声喊,他就吓得立马跪下了,像极了那寿春城头的楚王。那副模样真是笑死乃公了,楚地果无人乎?”
西乞孤亦跟着取笑起来:“是啊,这钟离眛刚才在外面就已经开始吓得抖脚,如果楚国全是这种人就好了,吾等伐楚,哪还能失败啊。”
“哈哈哈,原来那小子这么胆弱啊。依我看,咱们都不用谈什么投降的,一个冲锋,说不定就能拿下钟离城,哪还用和这些楚人讲什么条件,军候,你说是不是呀?”黑臀谈笑间,向赵佗看来。
赵佗没理他。
不过他刚才已经将西乞孤和黑臀的话尽数听在耳中。
赵佗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钟离眛胆怯懦弱的模样。
那种样子,真是一个使者该有的姿态吗?
“是他吗?”
“项羽的骨鲠之臣,韩信的‘一生挚友’,楚军大将钟离眛。”
“若真是此人,他会向秦军投降吗?”
……
林外,刚走出树林的钟离眛不由回头望去。
他想到刚才秦军众将在听到自己的投降说辞后,并没有什么怀疑的迹象。
唯有那个少年秦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但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自己。
“不管他是谁,到了明日,不过一死人耳。”
钟离眛心中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