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海在一旁听得简直心惊胆战, 后午,皇上亲自去了一趟慎刑司,他并不知?晓沈才人说了什么?, 但皇上出来后脸色甚是难看, 当夜就让启祥宫卸灯,他还纳闷皇上怎么不去看新晋的泠嫔,反而去了启祥宫, 缘由竟是如此。
他跟了皇上多年, 还从未见皇上对赵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赵妃娘娘受宠,一是因她为人虽然跋扈, 却从不屑用那些腌臜的手段。二是因左相, 左相是皇上老师,始终是王府一党,说白了,赵妃与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论起?情分,比皇后娘娘都深。
……
婉芙听闻圣驾去了启祥宫, 若有所思。刚过?了白日的事,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宣宁贵妃侍寝,难不成?她落水与宁贵妃有关,而沈才人背后的指使是赵妃?
这么?想的确说的通, 也只?有赵妃,才会如此嫉恨她和许答应,有本事让沈才人宁愿背锅, 也敢怒不敢言。沈才人心里清楚,就是说出来, 皇上也不会处置了赵妃,更?何况前朝有左相在,是圣前近臣,要处置了沈家,岂不轻而易举。
千黛进来为她敷了药,太医开的方子确实有用,敷上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
秋池捧着糖水挑帘入内,一勺一勺地喂给?婉芙,婉芙懒洋洋睨她一眼,“想喝糖水自去御膳房拿,做甚盯着这碗不放?”
被主?子打趣,秋池脸颊一红,轻咳了声,“奴婢是有一事不解。”
“何事?”婉芙不想再喝了,拂了拂手,躺到床榻里。
秋池将糖水端下去,“奴婢不解主?子为何相信不是陆贵人下的手。”
婉芙微蹙起?眉,很快轻笑一声,指尖戳了下秋池的眉心,“小秋池心思竟这般多了。”
“主?子竟打趣奴婢!”秋池哼声,吃得愈发圆润的脸蛋红润至极,像极了画上的年娃娃。
婉芙敛起?笑,托腮瞧着剪去的烛芯,漫不经心,“陆贵人把赌注都押到了我身上,怎会甘心让我出事呢?”
她明白陆贵人的意思,陆贵人明白她明白。如今她们二人在这宫里,才真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不过?,她脸色淡下来,皇后也看中了陆贵人……
……
天色已晚,婉芙让千黛去歇下,别在这守着她,千黛依旧不放心,守去屏风外。
婉芙心里计较完陆贵人的事,不禁想,往陆贵人身上泼脏水的璟嫔和刘宝林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沈才人和刘宝林给?庄妃娘娘下药的事没了后续,庄妃娘娘又跟她们有什么?纠葛?
她长叹一声,滚到床榻里,如此一回,才知?宫中人脉的紧要,她入宫日子短,对从前事大多从千黛口中得知?,庄妃娘娘深居简出,不理世事,她若想知?晓,少不得得在宫里安排些自己的人手。这事急不得,后宫都是人精,她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须得从长计议。
……
许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婉芙翌日醒来,便觉头?晕脑胀,脸蛋烫得发红,幸而前一日去坤宁宫告了假,能在金禧阁安心养病。
婉芙迷迷糊糊地被千黛叫起?来,吃了小半碗粥,又喂了药。千黛摸她滚烫的额头?,要去太医院请太医,婉芙没拦着,她实在热得厉害,不想拿自己身子玩笑。
何太医到金禧阁轻车熟路,开了两副方子,叮嘱千黛用温水擦拭,能退了热度。
这么?折腾到晌午,婉芙浑身无力?地正欲睡过?去,又听千黛唤她,“主?子,皇上来了。”
婉芙眼皮子睁不开,一头?蒙进被子里,大抵是被皇上惯的,她脾气?比刚做答应时长了不少,“说我病了,起?不来。”
千黛一脸无奈,生病的主?子简直就是孩子脾气?,皇上对主?子一向宠爱,当也不会在乎主?子的失礼。遂正欲出去通禀,就见皇上已经拨开珠帘,入了寝殿。
千黛福过?身,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蒙着头?的主?子,默默退了出去,主?子病成?这样,皇上大抵不会怪罪。
李玄胤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幔,只?见里面拱起?一团,衾被遮得严实,只?露出黑乎乎的发顶。
刚下早朝,又听金禧阁请了太医,这人昨日看着无事,竟病得这么?重。
他站了会儿,伸手,将蒙住她脸的衾被往下拽了拽,“盖这般紧,不觉得闷?”
床榻里的女子被男人的一番动作惹得不耐,柳眉颦颦,红艳艳的脸蛋皱起?来,哼唧一声,“嫔妾难受。”
瞥见那生着异样红晕的脸蛋,李玄胤皱了皱眉,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他将从外面进来,身上尚带着寒意,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传入手掌中,李玄胤眼底一沉,“怎么?烧得这么?重?”
昨日她那样,原以为是小病小灾,怎病得这般厉害,额头?渗出虚虚的汗珠,呼吸绵绵,仿若无力?。
李玄胤手掌向下,抚过?她的脖颈,腰身,滚烫的热度愈甚,他回头?唤人,“陈德海,去叫太医过?来。”
千黛适时地出声,“皇上,太医将离开不久,嘱咐奴婢,主?子若是发热,用温水擦身即可。”
事实上,在皇上来之前,她正准备给?主?子擦拭一回,谁知?,圣驾突然到了金禧阁,便耽搁下了。
“那就去拿水。”李玄胤沉声吩咐。
宫人们不敢耽搁,稍许,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寝殿。贴身伺候主?子这事,一向都是千黛在做,她心细稳妥,办事周到,深得信任。但千黛再稳重,此时当着皇上的面,除去主?子的中衣,还是让她手抖了下。
过?了大半年,主?子身段渐渐长成?,出落得愈发窈窕,丰臀细腰,玲珑有致。肌肤白腻得像雪,夺着人眼。
即便千黛日日服侍主?子沐浴更?衣,此时见那身段,还是忍不住惊艳。对女子都是如此惹眼,更?何况是男子。
千黛根本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主?子在月事病中,皇上若是真的疼爱主?子,这时就该克制些,不做那些伤害了主?子的事。
当温湿的帕子,触碰到那点红豆时,榻里的女子发出一声轻哼。
填满了寝殿所有的暧昧。
千黛听皇上要比往日还低沉的声线开口,“你出去。”
她吓了一跳,匆忙将衾被盖过?主?子的脖颈,慌乱地跪下,“皇上,主?子受了寒,又在月信,身子弱着,求皇上怜惜主?子!”
她实在是怕,怕皇上会忍不住对主?子做什么?。女子这时本就体弱些,更?何况主?子还不到十七岁,身量未全?长成?,怎能禁得住皇上……
伺候主?子这么?久,她早一颗心向着主?子,此时一心为主?子着想,也不管忤逆不忤逆的,便是皇上现在处置了她,她也不会让主?子病就这样就去受宠。
李玄胤淡淡扫她一眼,那眼神压得千黛抬不起?头?,心头?突跳,但她没有退让一步,事关主?子的身子,万不能大意。
李玄胤转着扳指,这女子身边倒有忠心的人,他本也没想做什么?,“朕有分寸。”
闻声,千黛心头?又跳了下,皇上这句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皇上一向不对奴才解释,她清楚,皇上已这般说,自己再不走?,就是彻底惹了圣怒。
千黛起?身,最后看了眼晕晕乎乎的主?子,离开寝殿,却是没走?多远,一直在屏风外候着,但凡里面有什么?动静,她都听得到。
寝殿内没了人,李玄胤拿起?湿帕子,放入盆中,捋起?阔袖,揉搓了两把。
衾被掀开,珠圆玉润映入眼中。
天香国色,也不过?如此。
李玄胤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