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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黛煎好了药,端进来,要为婉芙上敷。
帷幔一重?拨开,婉芙瞄了眼坐在床榻边的皇上,轻拉了下男人的衣袖,小嘴撇着,“皇上,嫔妾要敷药了。”
李玄胤反握住那只柔荑,让她莫要乱动,凉凉看她,“怎么,还要朕给你上药?”
“嫔妾可没有那个意思!”婉芙大吃一惊,连忙摆头?,且不说她怎敢支使皇上干种事?,就是那敷药的地方,要除去亵裤,实在令她羞耻。这青//天//白//日?的,即便?两人又?那层关?系在,倒底不一样。
婉芙连连摇头?,眼似铜铃,眸子又?惊又?诧,雪亮无辜。
李玄胤没忍住,捏了把她的脸蛋。
他本也没想?给她敷,他是君王,总不能?一直做那些奴才做的事?。更何况,见她这样,他倒怕自?己忍不住对她做些什?么。
遂站起身,拂袖出了殿外。
就着尚且温热的药草,敷到婉芙的小腹,顿时驱走寒凉,舒服得婉芙直哼哼。
“千黛,再往上一点……对,就是那里,好热呀……”
李玄胤站在屏风外,听着里面人的胡言乱语,只觉口干舌燥,腹下发紧,脸色越来越黑。
陈德海候在皇上身边,瞧着皇上脸色愈发难看,以为是忧心泠才人落水一事?,斟酌开口,“泠才人身子骨弱,太医说须得修养一段日?子就能?好了,皇上不必过多担心。”
他将落下话,就见皇上凉飕飕看他一眼,极不耐烦,“就你话多!”
陈德海:“???”
皇上盛怒,他倏地垂下脑袋装死,一句话也不敢再说。难不成,皇上不是担心泠才人么?那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里面又?一声?女?子的轻口今,李玄胤拂袖,不想?再听下去,阔步出了内殿。
外殿站着的嫔妃,见皇上出来,停了叽叽喳喳的话头?,纷纷面露忧色,“泠才人坠入望月湖,嫔妾们担心不已,不知泠才人眼下如何了?”
说着,那些能?装模作样的嫔妃,竟捏着帕子抹起了眼泪,以示诚心。旁人见了,即便?哭不出来,一狠心掐上大腿,瞬间红了眼眶,一时间,外殿内穿出哭哭啼啼的女?子抽咽之声?。
陈德海听着,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再觑向皇上脸色,果真甚是不好。
后宫主子们,演起戏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去时,分明见那些主子在望月台上事?不关?己地站着,甚是有的毫不遮掩露出看好戏的神色,巴不得泠才人出事?,眼下这般装模作样,真当皇上看不出来?
且不提泠才人落水身子可安否,就是说泠才人为何落水,其中这些主子定然脱不了干系。
泠才人受宠,却不像宁贵妃那样有颇高的家?世地位,又?是奴才出身,后宫连奴才都是踩高捧低的,这般无依无靠,若再无人指正,死了死就死了,谁会在乎。
皇上本就薄情,待有了新人,将泠才人忘却,这泠才人才是真的惨。幸好命大,又?有陆贵人相救,才算无事?。
李玄胤眼眸微眯,扫了眼站在外殿的嫔妃,随意点了一人,“你说,泠才人为何会落水。”
“嫔……嫔妾?”刘宝林愣愣地拿指尖指着自?己,见皇上脸色不耐,不敢耽搁,越过众人,屈了屈膝,手心捏紧了帕子,眉眼迟疑,稍许才开口,“回皇上,说起起因,还要是源于许答应。”
“皇上,嫔妾……”许答应一听刘宝林张口就提到自?己,心下一急,立马站了出来,刚起个话头?,李玄胤就抬手止住了她,许答应憋下话,使劲扯了把帕子,心中赌气,这叫什?么事?啊!
李玄胤淡淡道:“继续说。”
不知为何,陈德海在皇上这句话中,听出了风雨欲来之感,头?皮都麻了起来。若从许答应说起,那这事?不必想?也知,是有人利用了泠才人,来谋害许答应腹中的龙种,可真是用心良苦。
刘宝林被吓得手心一抖,扑通就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今儿散了请安,嫔妾们从坤宁宫出来,突然被许答应身边的宫人请去,说是要看金灯花。许答应有身孕,嫔妾们不敢不照顾着,遂都去了望月台。嫔妾……”
刘宝林咽了咽唾,声?音愈发得小,“上了台,嫔妾与许答应生了几句口角。许答应抹不开脸面,是泠才人忽然开口为许答应解了围,许答应顺了气,便?想?与泠才人交好,泠才人当时正站在凭栏边上,许答应过去与她说话。”
“嫔妾就看见……看见泠才人忽然朝许答应扑过去,许答应吓得护住肚子,一动也不敢动,又?不知为何泠才人忽然脚下转了弯,直直撞向了凭栏,刚好那凭栏就断了,才让泠才人跌入湖中。陆贵人见泠才人摔下去,许是为救泠才人,才跟着跳下去。”
刘宝林哆哆嗦嗦地说完,事?实就是如此,可其中的细枝末节却没有那么清楚,譬如插话的璟嫔,还有泠才人鬓间的发簪。旁人听到耳中,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但没人去纠个中错处,毕竟当时不止刘宝林一人挤兑了许答应,刘宝林这般说,只扯进了自?己,倒是识时务。
“皇上……”璟嫔骤然开口,旁人的眼光都看了过去,璟嫔上前,福了福身,眉心微蹙,“嫔妾记得,当时离泠才人最?近的只有陆贵人。”
她这句话落下,可是惊起了波涛,谁不知陆贵人难产,是泠才人开口求皇上保下了陆贵人一条命,此后陆贵人便?与泠才人走的最?近,两人几乎是同进同出,若说陆贵人陷害了泠才人,首先,这原因是为何?
皇上对陆贵人情谊淡淡,若无泠才人在旁边说和,皇上怕是将吟霜斋忘了,陆贵人陷害泠才人有何好处,根本是于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话也不能?说得太过绝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陆贵人是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见不得泠才人受宠,心生嫉妒了呢?毕竟这满后宫,挑出十个嫔妃,里面得有九个巴不得泠才人不好过,死了倒也干净。
璟嫔说完,又?有一人站了出来,福过礼,与璟嫔一般的忧色,“嫔妾也可作证,刘宝林并无虚言,当时嫔妾们都在等着赏金灯花,泠才人往日?便?与嫔妾们不亲近,只与陆贵人在一处说话。”
陈德海心底一咯噔,这泠才人和陆贵人都不在这,是非黑白,岂不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后宫里有几个嫔妃见得泠才人好过,万一是陷害,岂不断了泠才人与陆贵人的情分,即便?是没断,过了这件事?,两人也少不得隔阂。
他悄悄抬眼,扫了一圈,并未见中宫那道人影,心底思量,皇后不现?身,倒底是有意让这些人往陆贵人身上泼脏水,还是因着别的呢?
依着三年前那桩事?,他更信了前者,皇后娘娘从不希望,后宫中的嫔妃之间来往过多。
他默默垂下头?,一无所?知似的,候在皇上身侧。
见情势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话,不管有的没的,七嘴八舌地道陆贵人的不是,好像真相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内殿一道含娇细语的声?音传出,“皇上要问,何不直接问嫔妾,白白让这些人颠倒是非,净往陆贵人身上泼脏水,嫔妾都听不下去了。”
内殿的女?子款步姗姗,因落了水,为她添上一分弱柳扶风的病态,鬓发斜斜挽在脑后,略带苍白的小脸上散落几缕碎发,虽是在病中,却依旧是雪肤花貌,面赛芙蓉,衬得满殿的莺莺燕燕,瞬间黯然失色。
她有千黛搀扶着,行动间有因腹痛而生的僵硬,每走一步,那张小脸就愈发苍白。
“胡闹,你病弱,不好好在里面歇着,跑出来做甚?”李玄胤斥责一句,见那人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倒底不忍,上前扶了一把。
最?让人伤心的不是泠才人千娇百媚的姿容,而是皇上对泠才人毫不遮掩的包容与宠溺,试问满后宫,有几人能?得皇上这般怜惜。
婉芙丝毫不在意那些嫔妃眼中的嫉妒酸楚,她平日?低调着,就怕遭了人算计,千防万防,却还是没防住。倒也是,既得了圣宠,有几人能?从中成功脱身?既然她们想?斗,那她奉陪到底就是了。
婉芙眼眸一低,生生挤出泪来,扯着龙袍的衣角就不放手,抽抽噎噎,梨花带雨,让人极为心疼。
“嫔妾无故落水,皇上不为嫔妾做主,嫔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什?么?朕若不为你做主,现?在又?是在做甚?”李玄胤眉心一跳,将死抓他衣袖的小手扯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