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瞒着皇上, 如实的禀明?。
说完,见皇上未有什么情绪,只是脸色微沉, 便知江贵嫔这又是惹了圣怒。幸而有龙裔护着, 不?然依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君,又?可?了劲儿折腾皇上正有几分兴趣,看中眼的婉芙姑娘, 怎还能这般安然地待在咸福宫里。
……
江贵嫔睡到?晌午, 醒时?缓了会儿,靠到?引枕上, 唤听雨进来。她心里记挂着江婉芙的事, 如今她有了身孕,宁国公府哪还要旁人来生下龙裔。去吟霜斋直接抢人是不行了,不如去皇上那请一道圣旨。
她正要说话,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户部尚书府上的三公子不?久前是不是刚死了一个妾室?”
听雨不?解,主?子叫她进来怎么提起这事了,户部尚书三公子的名声人尽皆知, 在后宫里也被嫔妃们当作谈资,不?为别的,那三公子与?寻常男子不?同,是天阉之人, 起初无人知晓这件事,后来尚书府里死的妾室太多,才?瞒不?住了。
前?朝没少因此事上奏折子, 若非户部尚书当年扶持皇上御极有功,加之确实干过实事, 忠心耿耿,只怕因这家私,早就官位不?保。
“主?子的意思是……”
江贵嫔微微一笑,“自然是为本宫的好妹妹做媒。”
“拿纸笔来,本宫要给家里写封书信。”
每月一封家书,她这个月还没写过呢。
后宫的私信瞒不?过帝王的眼,陈德海通禀完,暗骂江贵嫔实在蠢了些,明?知婉芙姑娘是皇上看中的人,还使出这般恶毒的法子,仗着腹中的龙裔为所欲为,皇上面上不?说,但心底终归是厌恶。
想必宁国公府还未往宫里送信,如今宁国公府今非昔比,宁国公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若非宁国公府是太//祖定下的爵位,京城里哪还会有这一门姓世家。
他觑着皇上的脸色,如今是两头?为难,也不?知皇上会为了婉芙姑娘驳了江贵嫔的意思,还是会为了江贵嫔腹中的龙嗣,将?婉芙姑娘送去尚书府。
“将?这信儿给她递过去。”帝王倚靠着龙椅,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推着扳指,淡淡开口,听不?出别的意思。
陈德海反应了一会儿她是谁,在皇上再次睇向他时?,才?明?白,“她”是婉芙姑娘。他一面恭谨地应声,一面往出走。
皇上把信儿告诉婉芙姑娘是什么意思,婉芙姑娘如今还是宫婢的身份,怎敢违抗三品贵嫔的话。难不?成皇上的意思是让婉芙姑娘绕个弯子来求皇上?
他悄悄觑了眼皇上的脸色。
皇上素来小?气,尤其是那日被婉芙姑娘拒绝后,他大老远跟在皇上后面都能感受到?圣怒,还没人敢拒绝皇上,婉芙姑娘是头?一个。想必皇上是记了仇了,才?这么久也不?给婉芙姑娘升位份,
不?过婉芙姑娘那日拒绝的确有道?理。后宫女子跟花似的,宫女上位的也有不?少。轻易得到?手里就不?新鲜了,皇上虽为君,倒底是男子,不?能免俗。
那日婉芙姑娘拒了皇上,可?后来一次又?一次,他一个没根儿的人都能感受到?皇上与?婉芙姑娘之间无人可?融入进去的,若近若离的暧昧。不?得不?说,婉芙姑娘确实好手段。
……
婉芙一早就起了身,江贵嫔如今有孕,得了这个机会,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拿捏她。
然到?了晌午,也不?见有人到?吟霜斋,婉芙狐疑时?,就见外面有一阵动静,透过窗缝,她看清了那人,却是皇上身边的陈德海。
她微微讶异,不?敢托大,出了厢房。
陈德海毕竟是御前?的红人,陆常在听到?传话,怀着身孕也出了门去迎。陈德海可?不?敢让这些揣着金疙瘩的主?子们动身,福过礼,只说是与?婉芙姑娘有话要说,陆常在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婉芙,了然一笑,让人上了茶水,回了内殿。
“皇上吩咐奴才?传句话给姑娘。”
陈德海将?江贵嫔的事说完,婉芙眼眸暗下,倏地划过一抹冷意,轻扯了下嘴角,这就是她的好姐姐。
她犹记得那一年,阿娘看完从外面收到?的信笺后,忽然湿了眼眶,一滴一滴的泪珠砸到?她的脸上。她还小?,不?懂阿娘为什么会哭,小?手抹去阿娘的泪花,轻轻去哄,声音稚嫩,“阿娘不?要哭了……”
阿娘却只是抱着,许久才?哽咽地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姐姐,她说那个姐姐比她长了几岁,生得很漂亮,只要她听话,姐姐会待她很好,即便知道?江铨已有妻室,阿娘却还是相?信了那个男人。
她当时?还不?懂阿娘话中的深意,直至入了宁国公府,婉芙见到?阿娘口中的嫡姐,她那时?甚至都还抱有一丝期望,姐姐很好,姐姐会带她回家去找阿娘……
阿娘叫她存善,但她姓江,骨子里有着江氏一族的冷血,如一条毒蛇,滋养着她,这辈子都不?能如阿娘所期待的那般。
良久,她抬起眼,轻声去问,“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么?”
陈德海见婉芙姑娘听完好一会儿不?说话,一开口又?问了这句,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差点叫人误会,忙补充道?:“皇上让奴才?过来是跟婉芙姑娘说一声这个信儿,至于怎么做就看姑娘自己了。”
……
江贵嫔送到?宁国公府的信儿很快有了回音,母亲对她有孕的事很是欣喜,前?两页都是叫她保胎的方子,直到?最后一张纸才?略提了户部尚书三公子的小?妾。那妾室是府里的家生奴,是被活活打死的,死形甚是凄惨。
江贵嫔想到?江婉芙被折磨成那个惨死的侍妾模样,一丝怜悯也无,弯唇笑了笑,让听雨将?最后一页信纸拿去烧了。
美人笑得干净,说出的话却是如蛇蝎恶毒,“是该给本宫的好妹妹寻个体?贴的郎君了。”
这日下了朝,陈德海在御前?伺候笔墨,即便他猜不?透圣心,也看出此时?皇上有些心神不?宁。
整整五日过去,传的那些话就像打了水漂,吟霜斋那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若非皇上让他一直盯着,他都以为婉芙姑娘不?在宫里了。
帝王奏折批阅到?中途,撂了笔,不?耐地拧眉,“陈德海。”
眼神凉飕飕的,吓得陈德海一激灵,“奴才?在。”
“你那日怎么传的话?”
婉芙姑娘这些日子没来,倒底是惹恼了这位习惯操控一切的帝王。上位者都是如此,习惯了别人顺着他的心意。
皇上这是等着婉芙姑娘服软,亲自来求呢。只是人这些日子不?来,连江贵嫔那封家书都送回宫了,皇上心中巴巴地惦记,但话都说出去,帝王好面子,又?拉不?下脸低头?。这两人互相?吊着,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倒霉的还是陈德海。
他讪笑一声,“奴才?按照皇上的意思,让婉芙姑娘好好想想。想必婉芙姑娘是觉得不?好让皇上为难,所以……”
“她会觉得让朕为难?”李玄胤冷冷哼声。
陈德海不?好接这话,其实心里门清婉芙姑娘为何迟迟不?来,可?这事明?面上不?好说出口,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听到?什么。皇上想见婉芙姑娘,只是差了个由?头?罢了,
果不?其然,余光只见案上明?黄的人影起了身,随便挑了个由?头?,“陆常在有孕,朕也多日未去看她了,去吟霜斋。”
陈德海赶忙应声,唤人去准备銮舆。
圣驾到?了吟霜斋,陆常在引宫人恭迎,李玄胤淡淡扫了一眼,那女子落在最后,埋着头?,一声不?吭。
他收回眼,亲自扶起陆常在,“朕说过,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陆常在温柔解意地道?了句,“嫔妾谢过皇上。”
主?子们入了内殿,宫人忙忙碌碌去上茶点,婉芙落在最后,她没进去,甚至一眼也未向里面看。
皇上这厢来吟霜斋自然是有打算的,陈德海却眼睁睁瞧着被打算那人老老实实地候在殿外,看起来极为规矩,心里急得要命。
现在可?不?是规矩的时?候,他不?信婉芙姑娘那么聪明?会猜不?出皇上此行的意图,偏偏这人还不?放在心上。
皇上已经拉下脸先迈出那一步了,婉芙姑娘再不?抓紧点儿,难不?成要等着九五至尊的帝王亲自开口?陈德海自认为皇上对婉芙姑娘的兴趣还没到?能不?顾及脸面的地步。
……
皇上来了有半个时?辰,陈德海见婉芙姑娘还是没有动静,实在等不?住,他是御前?伺候的人,自是万事以皇上的心思为重,婉芙姑娘再不?动弹,只怕惹得皇上不?虞,届时?倒霉又?是自己。陈德海暗叹这御前?的活儿不?好干,不?仅要应付前?朝的大臣,还要揣摩后宫的嫔妃。
婉芙正在外候着时?,感觉有人扯了自己一下,她疑惑地回过头?,见陈德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皇上跟前?少不?了人,婉芙进去伺候吧。”
婉芙一怔,看出陈德海的心思,轻轻垂下眼睫,“主?子身边不?缺人,吩咐了奴婢在外候着。”
陈德海哪听不?出这是托辞,还想再劝时?,就见门推开,陆常在叫宫婢扶着慢慢走出来,两人福下身,就听陆常在道?:“皇上歇了,婉芙进去伺候吧。”
闻声,陆常在下了台阶,陈德海二话不?说就把婉芙推了进去,生怕这位祖宗再找出什么借口。
殿门关上,陆常在离开时?就带走了里面伺候的奴才?,婉芙在原地站了会儿,眸色微动,轻攥紧了手心,稍许,往寝殿里去。过一道?屏风,帷幔层层垂落,隐隐约约映出帝王的身形,斜卧着,手中一卷书册。
“奴婢见过皇上。”
婉芙是奴才?,见了主?子要行跪礼,她垂下眉眼,跪的规矩,一眼都不?往帷幔里去瞧,与?前?几日在帝王怀中撒娇的女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