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进了厢房,在乾坤宫那一遭着实让她累了。
她解开衣襟的对扣,对妆镜照了照,雪白的肌肤上红痕斑斑,再往下的月匈月甫上还有些青紫,想到那时情形,她咬住下唇,脸颊腾地生出红晕。
她没再多看,将对襟的衣扣系上,当时她披着皇上的龙袍并未多看,也不知这般的红痕有多少。
也仅是如此,她仍记得自己换完宫裙后,帝王靠着椅背在她身上漫不经心的眼神,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朕今夜去吟霜斋。”
至于什么意思,她揣摩不透。原以为皇上对她是有几分心思,在衣带掉落的那一刻,她已经想好了怎么为自己讨得初次的封号和位份,可什么都没有,她宛如帝王手中的玩物,得兴致了就拿过来揉捏,失了兴致就毫不留情地踢开。
想到这一重,婉芙眼色暗淡下来。
神思间,外面传进几声动静,她推开窗,眼眸刚探出去,就看见了被守门的宫人拦住的江贵嫔。
陆常在有孕,身子不适,闭门不见人,在后宫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至于为何不见人,各自心知肚明,陆常在肚子里揣个金疙瘩,若是她自己出去还好,旁人闯进这吟霜斋,万一这时候陆常在出了事,岂不是白白当了靶子。不用查嫌疑也在自己身上,是以这个时候没人会来吟霜斋找那个晦气。
守门的宫人拦住江贵嫔,说明了缘由。江贵嫔也没想到自己贵嫔之位,要见一个常在还见不到。她指甲掐进手心,“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宫见你们常在主子还要去向皇上通禀?”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宫女早就听说江贵嫔脾气不好,此时见主子发怒,立即跪下身吓得两股战战。
听雨见主子脸上确实有了怒容,这时候陆常在有了龙裔,主子在气头上,若陆常在肚子里的金疙瘩出了差错,皇上不免会怪罪主子,她忙扯了扯主子的衣袖,小声道了两句话。
被听雨拦住,江贵嫔才记起自己这一遭来吟霜斋要干什么,险些叫这个奴才给带偏了去,她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发鬓,冷睨那小宫女一眼,“既然见不到你们主子,这吟霜斋的奴才总能见到吧,去把江婉芙叫出来。”
小宫女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江贵嫔要见婉芙姑娘做什么,肩膀就被那绣花鞋底踢了一下,“还不快去!”
江贵嫔翻着白眼,看她一眼都嫌晦气。
她脚下用了力,小宫女吓得瘫坐在地上,肩膀倏地一痛,她疼得脸色微微发白,却因那人是高位的主子,自己一个奴才只能吞下这口气,小跑着回去叫人。
婉芙在窗里看得清清楚楚,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大约猜的出,乾坤宫的那一个时辰,在后宫掀出一阵风波,首先坐不住的人就是她这位嫡姐。
婉芙掩了窗,想起皇上最后的那句话,今夜吟霜斋卸灯。
在宁国公府后宅待了两年,她甚至已经可以麻木地习惯生父的风流与凉薄,对自己的冷漠与无视,看着后宅的姨娘们因生父的夜宿而争风吃醋,花招不断。世间男子大抵相同,无非是多情贪鲜,愈是得不到,愈是想要,愈是压抑,心底的欲望愈是强烈。
她私下有意无意用了那么多的手段,今日是让帝王吃到了些甜头,但倒底不够,猎物只是亲昵的依偎在猎人怀中,并未彻底驯服,怎么会够呢?
她一笑,对镜照了照脖颈的痕迹,将案上的珠钗簪到发间,起了身,这时守门的宫人也到了。
“婉芙姑娘。”
吟霜斋的奴才都是有眼色的,主子对婉芙客气,其余人都会尊一句姑娘。
宫女的肩头还有清灰的污渍,是江贵嫔一脚留下的她犹豫了下,才小声道:“江贵嫔要找婉芙姑娘,江贵嫔似是动了怒,姑娘不如去求求常在主子,请皇上过来。”
婉芙讶然,没想到这小宫女会为自己说这么多话,但江贵嫔哪能让她这么轻易躲过去,万一陆常在因此动了胎气,反而得不偿失。她在御前待了那么久,江贵嫔不折腾折腾她怎能甘心。
不过这小宫女倒是有心计的,她眸色微动,牵唇一笑,附耳低语了几句。
小宫女呆呆地看着美人的笑脸,一时竟有些无错。不可否认,婉芙姑娘是美的,美的娇媚,让人不禁想藏于身后,独自私有。
小宫女傻傻地站了一会儿,一转头,婉芙姑娘已经去给江贵嫔恭恭敬敬地做礼了。
是了,人生得再美,倒底还是一个奴才。在这深宫里长了这样一张脸,却又无权无势,不得主子名分,只会给自己带来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