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轻皱眉,不解地看向身侧长相俊美的男人。
她总觉得此人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他照顾孩子时很细心,但好似并不擅长家务琐事,他之前声称是一边赚盘缠一边找到灵霄宗,可他身上和俩孩子穿的衣物布料,都不是凡人常穿的粗布麻衫,而是上等的云锦。
他来时只背着一个装着些衣物的包袱,透着无处可归的清贫,可他气质俊逸疏朗,言谈举止间又有些慵懒的贵气。
方遥心想或许是落魄了的世家公子,家中突遭变故,所以才带着俩孩子找到了她。
可他又不图灵石。
两个吃饱饭的小团子不知何时离开了饭桌,爬到了竹榻上,竹榻靠墙的那边有一扇小轩窗,窗外月色似霜,树影随风晃动,点点光芒浮在空中,似是流动的繁星。
是几只萤火虫。
两个孩子却看得专注,并肩坐着,两双乌黑的瞳仁跟着虫子的轨迹,从左边追到右边。
“阿圆,阿正。”两个崽崽听到爹爹叫他们,齐齐转过头。
“娘亲问你们,想要什么补偿?”谢听问。
两个崽崽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平时什么好事都是妹妹抢着先,这次倒是哥哥憋不住先开口:“娘亲,你能不能教我练剑?”
阿正的眼眸期待地发亮,他觉得娘亲今日在擂台上挥剑斩四合的样子特别帅气,不由心向往之。
方遥却果断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你年纪太小。”
五岁的孩子个头甚至还不及她的剑高,万一再把自己给伤着了。
阿正闻言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方遥无奈地语重心长道:“学剑没有那么容易,天赋和毅力缺一不可,等你长大了些,再学也不迟。”
方正觉得娘亲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是晚几年再学,于是收起失落,顺从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亲。”
方遥继而看向另一个半天没吭声的崽崽,后者脸上一派天真无邪,歪头看她:“娘亲,外面的天都黑了,晚上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睡呀。”
“……”
一起睡?
方遥没想到阿圆想要的补偿竟是这个。
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男人,他天生眼尾狭窄微微挑起,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带着三分笑。听到阿圆的话,他眼里的笑意更浓,长睫之下,眸光深邃微亮,透出勾人又缱绻的意味,丹凤眼下的那颗朱红泪痣,在暖色的烛光下愈发蛊惑人心。
方遥腾地站起来。
“我晚上还得回去练剑……下次再来看你们。”
谢听抓住她话中字眼,温声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宗里忙完招新,还得七……”
方遥顶着一大俩小的目光,勉强改口:“三日。”
继而像上回一样,步履匆匆地走了。
“娘亲,又走了。”
两个小团子有些失落,也不藏耳朵了,两对毛茸茸的狐耳弹出来,耳朵尖没精打采地垂着。
谢听知道她性子孤冷慢热又别扭,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得慢慢来。
“不过爹爹……”阿圆想到什么高兴的事,狐耳重新支棱起来,“今天娘亲抱我了。”
“今天娘亲也抱我了。”阿正也向爹爹炫耀。
两个幼崽第一次享受到娘亲的拥抱,到现在还回味无穷。
“娘亲打架超厉害……”
“娘亲还关心我们……”
“娘亲身上好香……”
“爹爹,娘亲有没有抱过你?”
谢听眼皮直跳,轻呵一声,这俩崽子,还挺会气人的。
两个崽崽见爹爹不理他们,只好自娱自乐地继续看萤火虫,虫子飞来绕去,看得他们心痒,忍不住伸出胳膊去抓,抓了一会儿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抓到。
崽崽们有点累,也有点犯困了,躺倒在榻上,照例让谢听讲睡前故事。
“爹爹心情不好,今天休息,不讲故事了。”
谢听把被子铺好躺进去,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今日歇业摆烂、准备就寝的样子。
“啊,怎么这样……”
两个崽崽敢怨不敢言。
可是他们今日疯玩了太久,又翻了半座山头去找娘亲,精力已然全部耗光,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谢听像往常一样,放出身后狐尾,捂在俩个崽崽的肚子上当加厚棉被,顺便放出了神识,看看那个负心剑修到家了没有。
神识刚散出去,便发现了方遥院落门口徘徊的少年身影,谢听的双眼蓦地眯了起来,眸色深晦。
方遥那厢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刚准备关上院门,忽然在墙根藤萝枝叶的影子里发现一抹人影,关门的手微顿。
景郁已经在她院落附近守了快半个时辰了,听到有推门声,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月色下,神色难辨地唤了她一声:“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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