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十点钟, 温杳才醒过来,她揉着微痛的额头半坐起身,醒了一会神, 才彻底清醒过来。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严实,几缕阳光投进来跌落在了床尾,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斑。
温杳看着那几条光斑, 脑海里不停地重复昨晚醉酒后的一切,随后, 她脸由一早的雪白渐渐变成了粉红。
她把脸压在柔软好闻的绒被上, 双手因为窘迫胡乱揉着垂在背上的长发。
……她昨晚非要拉着人去压马路祁肆礼最后不得不背着她让她如愿就算了,她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吃她的唇膏……最最最关键的是她还叮嘱祁肆礼让他记得自己给自己泄火, 还还还说他那里很……
房间门被敲了三声, 祁家阿姨在外面轻声问道:“温小姐,您醒了吗?”
阿姨嗓音特别轻柔,温杳猜测阿姨应该被特别交代过不能吵醒她只能隔一会来查看她是否自然醒来。
温杳此刻非常想继续装睡, 也好过醉酒说胡话后去面对当事人。
门外阿姨见门内还是没声,正要走开,温杳内心挣扎片刻, 还是出了声, “阿姨,我……醒了。”
那阿姨嗓音立即恢复正常音量, “温小姐您醒了,您现在想吃东西吗?先生交代过要给您时刻准备餐点,现在就在厨房热着呢。”
温杳咬了咬唇, 把脸从被子上抬起来, 她忍不住问:“祁……肆礼他在家吗?”
她此刻很希望祁肆礼不在家,然后她就可以悄悄地离开祁家, 暂时躲过这难捱的一天。
但阿姨的话让她希望落空。阿姨礼貌回道:“先生在家呢,在陪小少爷练字呢,温小姐您要找先生吗?我这就去喊。”
“……别!”温杳立即制止道,她坐直腰身,咳了咳,听见门外阿姨停了脚步,忙道:“没有要找他,我就是问问,阿姨你去忙吧,先别告诉他我醒了,我一会洗漱好会自己去找他的。”
“好的温小姐。”
温杳在卧室里磨蹭了半个小时,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便打算出门了。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又退缩了。
她咬着唇,脑袋轻轻抵着门,她昨晚到底在说什么胡话,说什么他大不大的……温杳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温杳从门口退回了书桌旁,在椅子上坐着,她继续给自己做思想准备——跟祁肆礼面对面的思想准备。
手机这时在书桌上响了一声,她吓一跳,眼皮颤了颤,迟疑着摸到手机,面容识别解锁,在觑见是姜如茵的消息时,她不由自主松了憋在胸腔中的一口气。
茵茵:【醒了吗醒了吗?】
温杳回:【醒了,怎么了?】
茵茵:【昨天玩太嗨了忘记问你了,你想不想去山上露营玩呀?就跟我昨天那几个朋友一起,她们说山上今明两天有流星雨,百年难得一遇的猎户座流星雨,一起去玩嘛?!!!】
温杳眼神亮了一点,她正愁着找不到理由从祁家逃离两天呢,眼下倒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她忙打字:【去呢!我一会去找你家找你!】
姜如茵并没感受到她迫切的念头,她回:【咱们下午再汇合吧,我还得睡个回笼觉呢,你来的话,一个人待我家多无聊。】
……不无聊,一点也不无聊。温杳心里默默念叨着,但她没有跟姜如茵明说,只回复道:【好,我下午两点再去找你。】
她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就直接离开祁家,还是用去找姜如茵玩的理由。
茵茵:【我在家等你,到时候先去超市一趟。】
温杳:【好。】
敲定后,温杳心里积攒了点出卧室的勇气。阿姨说祁肆礼在教祁思义写字,那应该是在书房教学,她一会就悄没声地走出祁家老宅,出了宅子再跟祁肆礼发条消息解释一下有急事便不用跟他碰面了。
完美!
温杳拿着手机便去开卧室门。
谁知刚出卧室门,便跟同出卧室门的祁肆礼撞了个正着。
天气不复昨晚的淅沥雨势,阳光正好,被阿姨清扫干净的庭院里,四季海棠树枝叶繁茂,一身简洁雅致白衬衣的祁肆礼正从卧室出来,隔着光线明朗的庭院,温杳杏眸一下跟他那双黑眸对上。
下意识地,温杳脸立即生粉,然后动作比脑子快,她人又退回来卧室,把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缝,温杳又羞恼地闭上了眼。
这下更像是欲盖弥彰了,她刚想起来,如果刚才不躲避,应该扯个小慌说自己醉酒断片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那她也不用这么窘迫,但她已经躲开了,祁肆礼一定能从她躲闪的动作猜到她记得清楚。
温杳现在进退两难。
手握着门把手,脸对着门缝,闭着眼后悔不已时,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温杳心陡然一颤,听见祁肆礼在门外问她,“醒了的话,出来吃点东西,胃空着对身体不好。”
温杳不想接话,但礼貌和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只能强忍着羞囧,把门重新打开,脸颊生粉瞧了一眼祁肆礼,便飞快把眼神移到庭院中的海棠树上,她轻轻“哦”了声,往外走,尽量坦然地对话,“你吃过了吗?”
祁肆礼跟在她身后,“吃过了。”
温杳怎么也不敢主动提昨晚的事,她努力把话题往其他事情上引,她小声道:“刚听阿姨说你在陪思义练字,他假期还要做功课学习吗?这样的话会不会有点累。”
祁肆礼嗓音偏低,也平和,“爸对他期望很高,他自己也上进,不喜欢玩乐,目前他上的所有课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对他来说,学习应该是一种乐趣,不会觉得累。”
“啊,他才九岁就这么自律吗?”温杳瞥了一眼,咬唇说:“他以后应该会跟你一样优秀。”
祁肆礼瞧着她往后看的杏眸,慢声道:“嗯,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像我这么老才定下婚约。”
“……”总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对,温杳绞尽脑汁想了想,电光火石间,她记起来哪里不对劲了,她昨天在包厢里问祁肆礼真心话之后,小声嘀咕过一句:难怪你到二十六岁没交女朋友,祁奶奶会这么着急催你找,再不找你就成为女生口中的老男人了。
“……”温杳本想要解释一句不是嫌弃他老,但她眼下一点不敢提昨天包厢的事,生怕话题由包厢被引到醉酒说他大的事,她窘地轻咳一声,蹩脚扯开话题,“我有点饿了,你让阿姨给我留了什么饭?”
两人此时正走到正厅门口,快到餐厅,祁肆礼说:“你想吃什么,阿姨都可以现做。”
温杳可不敢再麻烦阿姨现做,她现在只想尽快吃完,早点离开祁家,离开让她脸一直发烫的祁肆礼身侧。
她坐在餐厅里,祁肆礼在她对面坐着陪她吃饭。
给她留的餐点是一盘水晶虾饺和百合燕窝粥,温杳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吃着,祁肆礼在她对面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
两人之间并没有对话,温杳在心里迫切希望着祁肆礼千万不要提起昨晚的事,一口虾饺都吃的非常忐忑,不一会两颗虾饺下肚,祁肆礼把手机搁在餐桌上,掀眸看她.
“……”温杳眼皮颤了下,抬眼看他一眼,咬了下唇,不敢问他怎么了,生怕他直接提她醉酒那些胡话。
祁肆礼主动开了口,黑眸淡淡瞧着她,“下午想出门玩吗?”
温杳极大地松一口气,他没提醉酒胡话的事,她搁下筷子,顺便借着他的话说了姜如茵约她出门玩的事,“我跟茵茵约好了,晚上要去山上露营看流星雨,跟她的朋友们,所以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出门玩了。”
祁肆礼手指轻轻点着餐桌,神色没什么波动,他问:“晚上不回来了吗?”
“嗯。”温杳说:“明天晚上估计也不回了,你在家吃饭不用等我。”
祁肆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她出门跟朋友一起玩,他只说:“注意安全,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温杳见他没有阻止她,再次松了一口气,她乖乖应了声,低头继续喝粥。
祁肆礼看她雪白的脸微微低着,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百合粥,他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给唐雎回消息。
半分钟前唐雎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唐雎:【二哥,问嫂子了吗?要不要去度假村玩?】祁肆礼编辑了回复发了过去:【她不去。】
唐雎像是在等他的消息,是秒回:【嫂子不去的话,二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呗,反正嫂子也不在家,你一个人也无聊,顺便把思义喊上,那小家伙一直学习人都快学傻了。】
祁肆礼想了片刻,回:【嗯。】
唐雎:【那行,我下午开车过去接你跟思义。】
温杳吃过饭便跟祁肆礼告别离开了祁家,祁肆礼安排了一辆车送她。
到了姜如茵家,姜如茵还在睡觉,姜家的阿姨去喊了人,姜如茵才醒过来洗漱一番,两人便坐姜家的车去了超市,买了两包零食和露营用品便去找姜如茵的朋友集合。
一行五个人坐上了出发去露营的越野车,开车的是姜如茵的新任男友秦济,也是五个人中唯一一位男生,今年刚好二十,是姜如茵的同校学长,长得英俊身材挺拔,性格外向,十分健谈。
姜如茵坐在副驾驶,一直跟秦济说个不停,显然是新男友的热乎劲还没过去。
温杳跟另外两个女生坐后排,三个人看着前排两个人毫不遮掩的秀恩爱,各自笑开,姜如茵听见笑声回头看,跟温杳对视,两人眸中浮起一抹心照不宣的情绪。
温杳知道姜如茵的脾性,她从十五六岁情窦初开就一直男友不断,高中时偷摸谈恋爱,夜晚会在微信上事无巨细地跟温杳分享恋爱小事。
姜如茵交的每一个男友名字都曾入过温杳的耳朵,成年后不用遮掩,男友更是换得很快,也同样跟温杳分享每一个男友的名字性情,但温杳知道姜如茵对那些男生不是喜欢,她只是在享受新鲜感。
姜如茵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讨厌男人,可我又非常想要抱着男人的腹肌入睡。”
温杳初听时,为姜如茵的洒脱和坦率惊为天人,眼下见她在各种男生身边游刃有余,即便经历过很多段感情也丝毫没有为失恋买醉过,便知道姜如茵是真的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