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祁肆礼话的意思,他是不是觉得她十八岁,对他来说,太过年轻,会让他记起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又或者祁肆礼觉得她太小,跟她订婚有一种荒唐感……所以才不太想记得她十八岁。
想到此,温杳看了眼温奶奶跟祁奶奶在正厅那边交谈,她小着声,体贴道:“你是介意我年纪很小吗?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们订婚的事可以作——”
祁肆礼听出她要说什么,径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介意。”
“……哦。”温杳不理解,但见祁肆礼避而不谈为什么不太想记得她十八岁的事,便礼貌着没再多问。
这时,祁不叙从祁奶奶那边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很小巧的马克杯,他边走边献宝似地说道:“姨姨,这是阿姨做的手工奶茶,好喝的!给你喝!”
那杯子小巧又没什么重量,还不及温杳的手掌大,温杳见他端的稳当,便没提前去接,只是看着他漂亮讨喜的脸蛋,她忍不住笑开,“谢谢不叙。”
祁肆礼瞧了一眼祁不叙的杯子,也没主动接过来。那杯子是为祁不叙的小手量身定制,两边都有把手,杯型又小,杯口还往外扩充许多,不容易脱手,不容易洒落。
祁不叙一直走的很稳当,但他太过着急递给温杳,脚下倒腾地很快,快到温杳近前,他左脚突然绊了右脚,他哎呀一声,人往茶几那边到,手上的杯子径直朝茶几旁边的温杳身上砸过去。
一切都在眨眼间,温杳跟祁肆礼都没来得及反应,只祁肆礼离祁不叙近了点,勉强手快拽住了祁不叙,免得他磕上茶几。
祁奶奶温奶奶闻声过来,瞧见温杳裙子上的一团奶茶渍和站在温杳身侧一脸愧疚的小家伙。
两位奶奶瞬间明白事情始末,也没过多苛责,倒是小家伙自己看着温杳漂亮裙子上的脏污,心虚地低头绞着手指不敢跟祁肆礼对视。
最后祁奶奶道:“杳杳,我让阿姨带你去后院客房换身衣服,等到下午我再让肆礼陪你逛街另赔你一件更漂亮的。”
温杳哪里敢让祁肆礼陪她逛街,也不敢让祁肆礼赔,她笑着说:“没事,一件衣服,不叙没事就行。”
她说完,跟着祁奶奶叫来的阿姨往后院走。
去后院走一趟,倒是把祁家的老宅看了个七七八八。
祁家老宅比温家老宅大很多,建筑和装修也比温家的老宅更有韵味许多,一看就能明白祁家的底蕴非同一般的深厚。
到了后院,温杳被阿姨带去一间客房,阿姨说:“温小姐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您拿大太太的衣服。”
她口中的大太太应该就是祁不叙的母亲,也就是祁肆礼大哥的妻子。温杳点头,说:“好。”
客房装修也颇豪奢,家具大床都是上好的名贵紫檀木,足见祁家的家底确实非一般的厚。
她走去沙发上坐着等阿姨,约莫等了快二十分钟,说去拿衣服的阿姨还没来,她裙子上的奶茶渍都快干了,温杳看着大开的客房门,犹豫了下,走了出去。
温杳猜测着阿姨是被人叫走做事,然后把给她拿衣服的事情忘了,她不能干等,手机也不在手边,她本打算原路折返回前院客厅的,但路过一间卧室时,温杳不经意间透过大开的木窗看见里面紫檀木的大床边悬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玉坠。
她眼神很好,一眼瞧见那玉坠是她的半颗兔子头。
眼下那玉坠只用一道红绳连接,红绳的绳头压在被子下,才不至于掉落在地上,但要是风一吹,兴许玉坠就要落地。
得知那是她的玉坠,温杳心一下提起来,也顾不得这是祁肆礼的卧室,径直推门进去,几步过去床边,拿起悬挂在床边的玉坠,切切实实握在手心,才敢舒一口气。
万一要是再掉地上,那这个残损的兔子头也要一分为二了。
她平复好心情后,拿着那枚玉坠不想放手,迟疑着要不要自己带走。
毕竟祁肆礼可没有好好对待她的玉坠,就这么随意放在床边,还摇摇欲坠。不像她,可是用上等的首饰盒好好保存着他的同心锁。
迟疑的功夫,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温杳吓一跳,转身就瞧见祁肆礼站在门口看她。
“怎么了?”
祁肆礼刚一进来,就见温杳眸中带气地看着他,他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掌心,又挪到大床上,那里没有了枕头,应该是阿姨拿去清洗了,但枕头下空空,显而易见,她手里是那枚玉坠。
果不其然,温杳说:“你把玉坠还给我吧,我跟你保证,不会反悔婚约。”
祁肆礼往前走了几步,“我平常是把玉坠放在枕头下的,今天应该是阿姨拿走枕头不小心把玉坠带到了边沿。”
“我不放心。”温杳没说不信,她只说不放心,她咬了下唇,解释道:“你知道我妈去世好几年了,这是她唯一送给我的东西,我很珍视。”
“嗯。”祁肆礼还在走近,他言语诚恳,“今天这事,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再有。”说着,他伸手朝她,纹络清晰的掌心朝上,斯文中带一点强势,说:“信物给我吧。”
“……”温杳有心想耍赖皮,她不想给,她眸子扑闪两下,嘴里说“不给!”,随着话音起落,她人想直接绕过祁肆礼往外跑,结果祁肆礼身形很快,径直往左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形挡在了她面前。
温杳想刹车已经来不及,她脑袋直直撞上祁肆礼的肩膀,男人的骨骼很硬,痛得她“唔”了声,吃痛倒退两步,脚下却在倒退的过程中绊到大床边的羊毛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啊——”她忘记了她身后是祁肆礼的大床,以为是空地板,她怕自己脑门会磕的头破血流,低喊着手忙脚乱着伸手去抓祁肆礼的胳膊。
由于惜命又怕疼,温杳力道出乎平常的大,祁肆礼见她低喊已经伸手去搂温杳的腰,却仍被她手臂拽的往前倒。
几秒过后,温杳被柔软床铺震的弹了两下,她很懵,一是因为背后竟然是柔软的大床,二是她身上似乎还压着……祁肆礼。
“对不起!”温杳知道是自己把他拽过来的,男人宽厚的身体压在她身上也是她的锅,她窘得直接闭了眼。
祁肆礼微微撑起一只胳膊,怕压到她,他垂眸,看着身下温杳顷刻间红透的脸和铺在他大床上凌乱乌黑的头发,他喉结轻轻地动了动。
他没着急起开,先是伸了手摸到温杳的右手,她还在囧着,并没发现自己的手被几根长指温柔地掰开,里面的玉坠被他拿走,随后又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温杳反应过来时,是在几秒后,因为她察觉到祁肆礼还没从她身上离开,他宽厚的身体和浓厚的檀木香完完全全包裹着她,让她耳朵跟脖颈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
她睁开眼,就撞进祁肆礼漆黑的眸,那双眸看着她,明明没多少情绪波动,却偏偏让温杳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她咬着唇,别开脸,躲他的视线,又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咦?”手摁在他胸膛上,还没推,温杳注意到了自己手心里不是那枚残缺的兔子头玉坠了,而是一把带了兔子挂坠的房门钥匙。
温杳只得强忍羞囧,把头扭回来,跟祁肆礼对视,她红着脸问:“这是什么?你给我做什么?”“婚房已经选好了,这是给你的钥匙。”她头因为刚才扭来扭去,一绺碎发黏在红润的嘴角,祁肆礼瞧了几秒,还是伸了手,去帮她把嘴角发丝拈走,这期间,小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红唇。
“……哦。”温杳没想到祁肆礼效率这么快,周末那天温奶奶才提起婚房的事,周三祁肆礼便已经选好了。
转而一想,也不应该感到意外。
祁肆礼的私宅应该很多,他选婚房应当就是分分钟的事。
她说话嘴唇一张一合,祁肆礼感知得到温杳那双唇瓣一张一合间,像是摩擦起了他的手指指骨,祁肆礼手挪开几分,垂着眸子去看她红润柔软的唇瓣。
温杳回过神才觉得祁肆礼眼神不太对劲,两人此刻这个姿势也很暧昧,她被这么瞧着,心跳声一下快起来,脸止不住越发燥热起来,有一瞬间,她觉得祁肆礼想要亲她,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想法太荒谬。
祁肆礼怎么可能想亲她,他平日里就是个冷性无欲的和尚,绝对不可能想亲她,但是——他眼神又太幽深太危险,两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对抗,温杳咬着唇,大着胆子心慌意乱着跟祁肆礼对视,她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你是想亲我吗?”
其实他如果真的想亲的话,温杳也不会拒绝,她已经十八岁了,祁肆礼跟她有婚约,算作未婚夫妻,如果他想要一些不太过分的亲昵,温杳都会接受。
祁肆礼喉结又动了一下,尤其在听见温杳说话之后,他垂眸看着身下红着腮咬着唇杏眸湿润的温杳,分明说着很大胆的话,那双眸子里却满是胆怯,兴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害怕。
他从温杳身体上方起身,坐在她身侧,歪头看她,一双黑眸又恢复清明,他淡淡道:“没有。”
“……哦。”温杳坐起身,理了理自己有点乱的裙子,极小声应了声,后知后觉脸热起来,刚才那句话是真的很自恋哇,她到底为什么会以为祁肆礼这种冷情冷性的人会想亲她一个不相熟的未婚妻的。
他这些天对她不同,是他亲口说的,只是因为她是祁奶奶好友的亲孙女。是照拂,不是男女间的情愫。
祁肆礼起身,站在床侧,“阿姨应该是忘记了给你拿衣服,我去帮你拿,你在这里等着。”
“嗯。”温杳眼下都不敢看祁肆礼。
十分钟后,祁肆礼折身回来,递给她一件裙子,偏知性风的连衣裙,“大嫂穿衣风格偏职业,裙子很少,你先穿着。”
“没事。”温杳捏着裙子,迟疑着问:“我在这里换吗?”
“嗯。”祁肆礼不多话,转身出了他的卧室。
温杳只能在他卧室换了裙子,正迟疑着脏掉的裙子放哪时,祁肆礼隔着一道门提醒道:“裙子放在沙发上就好,一会阿姨过来拿去手洗。”
“好。”温杳把裙子叠了叠,搁在了沙发上,重新把公主发扎成一个利落的低马尾才走了出去。
她跟祁肆礼并排往前院走。
天气晴好,光线明朗,后院的桂花树隐隐飘香。
因着刚才在祁肆礼卧室的小插曲,温杳心里还窘着,她暂且不想主动跟祁肆礼说话,便一直安静走着。
走了一会,祁肆礼倒先开了口,他问:“如果我刚才想亲你,你会拒绝还是接受?”
“……”温杳怎么也没料到祁肆礼会主动开口说这句话,她不自在了一会,眼睛瞧着树枝,瞧着地面,瞧着后院的小湖,就是不敢仰头看祁肆礼,她默了一会,再度咳了一声,小声道:“不会拒绝的,毕竟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祁肆礼侧了眸睨温杳渐渐红起的脸颊,他喉结上下微动,心绪迭起,最终却只是平静的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