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酒,你知道的。”杨晓北摇了摇头,说着就把伞塞到了他的手里,“你开车来的吧?伞给你了,不早了。”
宋思衡被迫接下了那把伞,他很想抓住杨晓北,问他过去发生了什么,更想问他为什么要去自己的书房,他到底想找到什么。
但是最后,他却只做了一个动作。
“等等。”宋思衡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
“什么意思?”杨晓北回头。
“我想续费。”宋思衡明明是命令的语气,但雨水顺着发丝不断往下流淌,衬衫领子已经被浸透,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杨晓北看着他,先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恢复了过往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很想收啊,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钱。”
宋思衡便把卡递得更近,恨不得直接塞进杨晓北的手里。
“但是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宋老板,这是你说的。”杨晓北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宋思衡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差,他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杨晓北一手啪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又是那副混蛋语气:“你想包我就包我,想踹我就踹我。我听之任之,岂不是很没面子?”
宋思衡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所以你什么意思?”
杨晓北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既然我们不是包养关系了,你又大老远过来找我,今天我请客。”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两个路口外的麦当劳里。杨晓北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两人身侧就是巨大的落地窗,头顶张贴着一个巨大的金色M。
“你就是这么请你的前金主?”
“哈。我说了是我请客,当然按我的规矩来。”杨晓北熟门熟路地走到点餐台,打开手机扫码点单。
五分钟后,宋思衡的面前出现了一杯热饮和一盒麦乐鸡。
“你出来怎么没带伞?”杨晓北面前空无一物,转头问他。
“......”宋思衡不知如何解释。
“难不成想我想得睡不着了?”杨晓北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脸颊。
忽然越界的亲密举动让宋思衡一愣。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宋思衡转过头去,杨晓北正好看着他。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一如往常,只是或许是天气的缘故,杨晓北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样饱满、张扬。
“我无所谓了。”杨晓北摇了摇头,“我说过你不可能包我一辈子。能赚你这几个月的钱已经是我赚到了。”
杨晓北还是句句不离钱。宋思衡的话题被拦截在原地。
宋思衡一直没有动盘子里的食物,直到热饮逐渐变凉。
“再不喝就冷了。”杨晓北把盘子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你为什么又出来打工?”宋思衡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哈。”杨晓北用手撑着脸颊,“我也不能坐吃山空吧。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干等到第二个金主出现吧。”
宋思衡听到“第二个金主”的字眼,向他看了一眼:“所以你想过找别人?”
杨晓北没所谓地张开双臂:“海纳百川。赚钱么,不丢人。”
宋思衡原本端起杯子的手又放下了,他原本就不爱吃甜食。变凉的热饮更是有些腻口。
“吃完了?”杨晓北收起撑着下颌的手,站起了身子,“不早了,我明天还有训练。”
他朝宋思衡笑了笑,目光望向了门口,意味很明确,我该走了。
宋思衡却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臂,力量一下没收住,指印透过布料嵌进了他的皮肤。
“怎么?”杨晓北有些吃痛,回看向他。
“周末有空吗?”
过往宋思衡从来不会使用这样的问句。他们在酒店套房见面,在东郊别墅幽会。都是以宋思衡的祈使句开头,杨晓北的默认结尾。
落地窗反射出两人的身影。 杨晓北站得挺直,影子笼罩着坐着的宋思衡。
杨晓北忽然笑了:“那就周末见吧。”
说完他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拉开了卫衣的拉链,将外套脱下,塞到了宋思衡的手里。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
“什么意思?”宋思衡抬头看他。
“送你了,外面冷。”杨晓北指了指宋思衡那湿透的衬衣领子。
麦当劳的玻璃门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杨晓北走了出去。很快,他骑上了自己的那辆自行车。黑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直到杨晓北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宋思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黑色卫衣,伸手一摸卫衣的内袋。那块墨绿色表盘的腕表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宋思衡坐在落地玻璃前,很久都没有动。
那个死皮赖脸、不知轻重的混小子好像消失了。他像退潮后遗落在沙滩上的牡蛎壳,偶尔受到盐渍的蛊惑,偷偷打开一丝缝隙露出柔软的内里。
但更多的时候都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走漏一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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