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有所养,老有所依(含突如其来的加更)◎
不用园长明说, 夏瑶也猜到了他要说的坏消息是什么:木槿要被送走了。
算算时间,木槿已经在家里呆了四个多月。一百三十多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要不是园长提到修好的熊猫馆,夏瑶都差点忘了,木槿只是暂时寄养在家里而已。
“今天就要带它走吗?”夏瑶问道。
看一眼正在和沈斌他们闲聊的夏有才,他好像比印象里要更开朗了,全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耷拉着嘴角的冷漠脸。
“应该是周末,”园长有些于心不忍,“今天他们是来评估木槿的情况,等到周末他们会派人来接。”
不让他去地里干活,现在木槿也要被接走。一天同时要接受两次打击……
夏瑶看向一旁的李招娣,问道:“娘,我爹他?”
“你爹他活了几十年,这点理他肯定懂。”
李招娣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胸有成竹道:“放心吧,你爹他不碍事!”
晚上, 沈斌带着回访小组的人前脚刚走,后脚, 热热闹闹的屋里变成了吵吵闹闹。
“四五十的人了,咋还跟个小子一样?”
“那么多人看着你,你真是一点事都不懂!”
“胖娃儿原本就是人家养的, 让你养几天,你还真以为是你的了?”
……
李招娣很少像这样生气,记忆里,她上次冲夏有才大发脾气还是几年前。
当时原主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 迷迷糊糊中说要吃饺子, 夏有才回来煮了整整一锅, 冒雨也要去给闺女送。
担心雨天路滑,他在路上不安全,夏有才刚出门被李招娣揪着耳朵给扯了回来。结果后半夜他还是偷偷跑去了,摔得满身是泥,怀里的饺子却还是热乎乎的。
李招娣怕他又做出什么傻事,这才耳提面命地训斥他。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你还能咋办?”
“你想它你就去市里看嘛,人家不是给了你一张票,你有功夫你就天天去看。”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了,你敢做啥事,你就别进这个家门!”
……
“夏妈妈好生气啊,”坐在院子里,徐壮实不安地搓着手问道,“夏妈妈会打夏爸爸吗?”
夏瑶洗着碗,淡淡地说:“不会,你夏妈妈心软得很。”
咣!
屋里门刚推开,就看到一个铁盆砸在了夏有才的头上。
震耳欲聋的一声响,立刻让夏瑶和徐壮实收了声。
夏有才自顾自地从屋里走出来,跟在后面的李招娣手里拎着板凳,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夏瑶:……
徐壮实:……
“这么晚我能去哪?”夏有才不服又胆怯地回嘴道,“我去看看胖娃儿不行咩?看看它你也想管我?”
李招娣站在门口,单手叉腰质问道:“你看它你拿啥子枕头啊?嗯?”
眼看被识破了,夏有才讪讪地把藏在衣服里的枕头掏了出来,头垂得更低了,“胖娃儿要走了,我,我跟它睡一晚咋啦,沈老弟都扣不了我的分,就你意见多。”
下意识地瞧了眼厨房门口的夏瑶和徐壮实,要不是顾忌着两个孩子在旁边看着,李招娣非得过去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不可。
“好,你睡你睡!你今晚敢进这个屋,看我不把你头打肚子里!”
见夏有才打开小房间的铁门,夏瑶快步走到他身边,跟着劝他说:“爹,这晚上还冷得很,还是回屋去睡吧。”
“不去,”夏有才狠狠地戳了她一眼,抱怨道,“还说自个儿稀罕胖娃儿,今天人家要带胖娃儿走也没见你帮着说话。”
夏瑶:???
“木槿本来就是人家的,咱是帮着养而已,咋说嘛。”
夏有才自知没理,却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木槿好像等夏有才陪自己睡好久了。看到夏有才进来,主动凑了过来嗅了嗅他的枕头,轻轻咬过来后,在干草中挑了处最软的地方放下。
一想到木槿要走,夏有才脸上的表情又苦又涩;倒是不懂得什么是离别的木槿,笑得又甜又暖,迫不及待地要和夏有才当“室友”。
“爹,你真要和木槿睡?”夏瑶再次提醒他道,“木槿睡觉可沉得很,要是不小心压到……”
“呸呸呸!”
夏有才像孩子般的撇着嘴:“最后几天了,我想多陪陪它都不行?”
罢了罢了,就随他吧。
夏有才每天中午都会靠在木槿怀里睡午觉,想来一起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夏瑶:“那我晚上留下来吧,有什么事好叫我。”
夏有才没理她,靠着木槿慢慢坐了下来。
抬头看向木槿那张圆润的大脸蛋子,黑暗中,它的两颗眼睛像黑珍珠般明亮,它身上的毛很暖,带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
“胖娃儿乖,胖娃儿也不舍得走是不是?”夏有才把头埋在它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抱在它身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嗯!嗯!”
一人一熊靠在一起坐在屋子里,场面好不温馨。伸手摸着它圆滚滚的小肚子,夏有才哄了没一会,就听到了它喉咙里的呼噜声。
吧唧吧唧……
梦里,它一定是吃到了好吃的笋笋。不停地咂着嘴,小jiojio一蜷一蜷的,像是小婴儿一样惬意地扭动着身子。
听着它的呓语,夏有才不禁抬起了嘴角,放在它肚子上的手掌又快速摩挲了几圈。
噗!
夏有才:……
一声闷响,让夏有才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了一下。
“唔,小丫头的屁还怪臭哩,”夏有才捏着鼻子,没多一会,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磨牙放屁打呼噜,不愧是我的胖闺女,跟老子睡觉一个鬼样子。”
夏瑶:???
徐壮实:???
好嘛,睡觉放臭屁的元凶终于自己承认了!
……
周末早上,动物园的人开车来接木槿了。
夏瑶一大早就拉着夏有才上了山,生怕他会和木槿上演一出“父女别离”,把场面弄得太过悲情。
有平平安安两个开心果哄着,总能帮他转移一些注意力,让他高兴一点。
夏有才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掉眼泪,所以夏瑶要带他上山时,他非但没拒绝,反而主动地拿起墙角的竹筐,默默跟在她身后。
路上,见夏有才一直闷闷不乐,夏瑶主动找话题道:“爹,你好久都没有见平平安安了,你猜它们现在有多重?”
“得五六十斤吧。”夏有才语气淡淡道。
“平平有一百斤了!”夏瑶故作激动,试着调动起他的情绪,“安安上次称的是九十,估计再过半个月体重也要有一百了!”
夏有才耷拉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小声嘀咕着:“两个加起来还没胖娃儿重。”
夏瑶:……
夏瑶平常话就少,能装出那么兴高采烈的模样已经是用出了自己全部的演技,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让夏有才高兴起来。
虽然都常说隔辈亲,但看夏有才现在这兴致缺缺的模样,也不知道平平安安这两个小家伙行不行。
趁着幺幺趴在树上睡觉时,夏瑶把平平安安带到了附近的竹林里。
一个冬天没洗澡了,平平安安身上看着灰扑扑的,不像是有夏有才给天天洗脸擦腚的木槿,什么时候身上的毛都看着油光水滑的。
“娃娃弄得这么脏,你也不给擦擦?”看到太孙和太孙女像是从黑煤窑逃出来的一样,夏有才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块擦脸布。
那是他给木槿专门擦脸用的,柔软的料子比自己的擦脸毛巾还要贵。
给它们分别塞了两个窝窝头,夏瑶说道:“它俩现在大了,再加上天气冷也不爱洗澡。”
安安还好,对水没有那么恐惧,四五个月大那会给它洗澡也不会挣扎。现在大了虽然也不喜欢泡在水里,但夏瑶还是会偶尔给它擦把脸。
平平可就不行了,从小给它洗澡就不老实,不是甩胳膊蹬腿,就是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别说擦脸了,看到夏瑶拿毛巾过来就赶紧躲。
“不用给它们擦,它们不像木槿那么听话,可别……”
“嘶!”
夏瑶翻找着竹筐里的锄头,准备给它们挖点笋子吃。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身后夏有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扭头一看,是平平把他的胳膊给挠了。
还好平平的指甲没那么锋利,下手也不狠,夏有才的手臂没被抓破,只留下了两条淡红色的血道道。
用来给它擦脸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干净的面料一下就沾染上了脏污的湿土。
“爹,你没事吧?”
夏瑶赶紧检查着他的手臂,用手掌快速搓了两下,试着把红印给揉开。
夏有才干巴巴地抬了下嘴角:“没事儿。”
扭头看到安安胸前的毛上粘了不少窝窝头碎,夏有才想伸手帮它掸一掸,可想到刚才被平平抓的那一下后,还是收回了这个念头。
“平平是不是不乖了,”夏瑶伸手在它脑门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太爷爷只是想给你擦擦脸,怎么可以亮爪子啊。”
平平一心干饭,哪里懂什么错不错的?甩了甩脑瓜后,换了个姿势继续吃了起来。
见安安把窝窝头吃得到处都是,夏瑶把它身上的窝窝头碎都弄到了手心里,再次递到了它的嘴边:“咱们安安最爱惜粮食了,碎渣渣也要全吃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