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璋淡淡瞥了他一眼:“树林里捡的。”
“捡的?”
正当李刀还想问,帐外传来了一阵“踏踏踏”连绵声响,还有“呼哧呼哧”略微粗沉的喘气声。
帐篷外,小片空地。
看起来应当是个不太一样的训练场,一个个彪悍高大的壮汉,身披黑甲胄,逐渐从远处跑来,尽管胸膛起伏,看着耗费了不少力气,但周身气势尤为彪悍,充满了战火里淬炼出来的铁血气息。
很明显,其中每一个人,都是经历过大战场,闯荡在血与火中,真刀实枪拼杀出来的精兵强将。
站在这群兵将前头的,是一位极为威武霸气,与薛将军有七分像的男人,七分里至少有三分在气势上,身姿如松,周身喧嚣涤荡着威严肃然。
与薛将军磅礴又内敛的威严不同的是,这位浑身有股意气风发的昂然气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薛将军那位少年时期就一战成名的嫡长子。
他站在最前方,也不给大喘气的黑甲胄士兵们一点喘息休息的时间,指着自己身边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震声道:“老规矩,谁第一个拿到终点战旗,这匹马就奖励给谁当坐骑。”
这马一看就还没被驯服,性子刚烈得很,不断想挣脱束着缰绳的木桩,一看就知道是匹难得的良驹。
作为跟着见雷将军到处奔袭,快速行军的北骁卫,谁不想要这样一匹好马?
一双双势在必得的目光,都牢牢地钉在这匹烈性难驯的野马上。
薛见雷环视一圈,对周围围观的士兵朗声道:“想试的都来试,若能击败北骁卫夺得战旗,直接牵走!”
周围许多士兵都眼馋那匹好马,骑兵本就少,骑兵里的好马就更少了,若能赢下,一是扬名,二是能当上骑兵,三代表了未来更多的军功。
即使这样眼馋,但真的站出来要参与比试的,也没几个。
谁不知道啊,北骁卫是见雷将军当年带着小股兵马杀入匈奴腹地后,被大将军亲批,让他从全军挑选的强将,北骁卫一共也才300人,不说万里挑一,千里挑一绝对是有的。
他们正这么想着,还想看看身边谁这么有胆量去挑衅北骁卫。
一道明朗清脆的声音,忽而满怀期待和喜悦地从远处传来:
“想试的都来试,这话的意思,是谁都行吗?!”
威风凛凛地矗立在原地的北骁卫,周边闻声而来的士兵们,都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一座小帐篷窗布被卷起,一面若冠玉的俊俏少年半个身子探出来,满脸兴致勃勃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眉眼间都是兴奋和期待。
即使隔得远,也能发现他乌亮乌亮的眸子,时不时就往白马的方向看过去,显然对马儿很喜爱。
“噗呲—”有笑出声来的小兵赶紧捂住嘴。
也有职位高的校尉朗声提醒道:“没听过北骁卫的威名吗?这里头每个可都是军中好手,要不然见雷将军怎么敢这么说?”
顾璋还穿着文官官服,只露出来一半,本就对文官不熟悉的士兵们,也辨认不出品阶来。
但薛见雷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认出了官服,本人是谁也就一目了然了,他挑眉,半点也不带犹豫,果断道:“当然可以!”
顾璋掀起衣摆,手一撑,灵活翻身出了帐篷。
他笑意盈盈道:“见雷将军可不能骗人。”
北骁卫:“……”
哪里来的小子,还真以为能比得过他们不成,未免也太自信了?
“我说的话,从不反悔。”薛见雷饶有兴致地看顾璋:“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顾璋神采飞扬道:“我可是听着见雷将军的故事长大的,自然认得出!”
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不仅薛见雷眼里带着点笑意,连原本威风赫赫的三百北骁卫也都面色缓和。
原来是崇拜他们见雷将军啊!
小子还挺有眼光。
怕本来就不是想跟他们比试,争夺那匹难得的好马,而是想在崇拜的人面前露露脸。
顾璋眉眼笑意更浓。
一句话,让所有人对他放松警惕!
薛将军吩咐人拿来一套骑兵劲装,扔给他道:“换上。”
顾璋接过来,也不扭捏,直接在场边脱掉外衣,只留纯白里衣,然后换上更灵活,便于运动,在地上打滚也不心疼的麻衣。
就是……就是有点刺人。
顾璋感觉脖子后磨得不适,还特意整理了一下,把里衣往上拉了一点,隔开。
许多北骁卫看到这一幕,还有明显柔软舒适的里衣,都啧啧两声:“皮肤都这么娇贵,到时候可小心着点,别把小家伙给碰坏了。”
这会儿,倒是有最近几日恰好出营,听到过外头传言的士兵,有些隐隐猜到了顾璋身份。
虽然别的文官也比他们白很多,但是年纪这么轻的,就顾璋一个!
但他们来不及,也没机会告诉前几日都在外头巡查,才回营地北骁卫,比试就开始了。
这块小训练场和别的不一样之处,就在于上面有很多阻碍,比如模拟摇晃的悬崖木桥,比如两米高的墙,还有的下面是水泥坑,只能抓着上面栏杆过去。
每组十人,燃香为计,后头九名都不需要成绩,在第一名夺得战旗后,立马用刀削掉燃烧的部分,最后每组第一比长短。
顾璋看了几组,感觉挺有意思,他记得薛将军是一品镇国大将军,当初他还小的时候,其实说见雷小将军都是戏称,约指薛将军的儿子,那会儿他还没有具体官职,不过如今已经是三品骁骑将军了。
传言中雷厉风行、用兵诡谲出奇的评价,他训练的这支北骁卫,大概就属于快速反应的突击队?
顾璋指着北骁卫身上的黑甲胄问道:“那个很重吧?我也穿上比较公平。”
“哈哈哈,你穿上怕是要被压趴下了。”
“不用公平,就当是让你的。”
顾璋眉眼含笑,饶有兴致道:“等会儿我要是真赢了,可不能要求重比。”
一位虎背熊腰的北骁卫,气壮如牛道:“谁好意思要求重比,谁是龟孙儿!”
顾璋看向拍板的薛见雷。
薛见雷对上顾璋乌亮的眸子,眼底浮现一抹思索和好奇,又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北骁卫,还是道:“也没你这个身量的黑甲胄,硬要说公平,他们还比你年长,力气更大,更有经验。”
顾璋顿时神采飞扬:“那我准备好了,下一场加我一个!”这简直胜券在握啊。
他本身练习鬼索,身体就更灵活,藤蔓辗转翻腾间,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相比北骁卫,他身量更小更轻。
顾璋站在黑甲胄中间,像是一堆强壮黑熊里,多出来一只白软的大熊猫,格外显眼。
“你咋笑得那么开心?”那位虎背熊腰,说谁反悔谁是龟儿子的北骁卫正巧顾璋在一组。
顾璋冲他灿烂一笑:“当然是因为开心。”
虎背熊腰的北骁卫,被他笑得退后两步,要和身后的人换位置,粗声粗气地说:“我怕给他胳膊碰折了!”
谁也没觉得顾璋是真奔着马去的,不过围观的人倒是很乐意给他加油。
声势都比前二十多组高了。
“咚——”响鼓!
周围正热情喊“不要怕”“冲上去”“只管跑就是了!”的士兵,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向嗖地一下飞射出去的人影。
在满是断垣残壁的城市里躲丧尸的追堵,是每位末世异能者刻在骨头上的基本技能。
顾璋停也不停,蜻蜓点水般“踏踏踏”穿越过吊在半空中摇晃的桥,也不下去跑两步,直接纵身一跃,飞扑到前方的断岩处。
“他直接跳过了!!!!”
“这要是撞上去,怕是要头破血流吧?”
……
原本寂静的人群里,接连出现惊呼声,还是突然拔高的。
不过十一人谁也没受影响。
顾璋跳跃到石壁上后,手脚并用地飞快往上爬,到顶端后,又顺着麻绳飞快降落,他在顶端转身时观察了一下后头,都在奋力追赶他。
在距离地面还有大约3米多的高度,直接松手往下跳,许多北骁卫因为穿着沉重的黑甲胄,并不会选择在这个高度就松手。
不远处的帐篷群深处,一座平平无奇,谁也辨认不出的大帐中,薛将军和数位将领都听到了数道高声惊呼。
“外头何事?”
片刻后,有人进来回禀:“回将军,是顾大人参加了北骁卫的战马争夺,夺得了第一。”
帐篷里将领们严肃的面容,不约而同地齐齐露出诧色。
谁在北骁卫战马分配里夺得了第一?
而外头。
顾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成功第一个夺得了战旗。
而在他身后,第二个到达的,正是那位虎背熊腰的北骁卫。
双目瞪大如铜铃,眼睛移也不移地看着顾璋。
顾璋看了一眼自己的香,剩得明显最长,便放心回头,对他笑道:“这位兄台,这样看我,不会是想当龟儿子吧?”
“你!”力熊黝黑的脸涨红,怒道:“你骗人!”
他哥说得果然没错,文官嘴都厉害!
“你倒是说说,我哪一句骗人了?”顾璋一脸正气凛然道,“按照我朝律法,血口喷人,栽赃污蔑最高可杖三十,关五年。”
顾璋特意没说全,这是要造成严重后果才会有的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