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满越说越眼泪越多,最后甚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沈惠惠连忙抱住她:“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这样想自己。”
“我就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应该要用死赎罪的,但是我又怕死怕疼,我好没用,我好恶心自己……”
沈惠惠越听越不对劲。
杀人凶手是她,潜意识投射,用死赎罪……
盛小满本身是有很强烈的求生欲的,听起来不像是她自己产生这样的意识,更像是别人在给她洗脑,灌输了这样危险恐怖的思想!
“是谁和你说这些话的?”沈惠惠道。
“大家都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说,每一个人,都指着我这样说……”盛小满喃喃道。
沈惠惠见她又陷入了自我催眠中,连忙用手按住盛小满的肩膀,盯着盛小满道:“不是大家,不是所有人,不是每一个人,我就没有说过这些话啊。”
“我是农村人,我的村子,连电都没有,看电视要跑去乡镇上看,全校应该没有比我更穷的人了吧。”沈惠惠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看不起人,我觉得你很好相处,我很喜欢你。”
盛小满一愣,呆呆地看着沈惠惠:“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你,不然我怎么会把我家里的事情告诉你。”沈惠惠看着她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量,犹如一道温暖的水流,淌过盛小满的心间,捂热了四肢百骸,将她从冰寒的深渊里一点点拉了出来。
盛小满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抱住沈惠惠大声痛哭了起来。
沈惠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了好一阵,直到盛小满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沈惠惠才道:“那天上体育课,大家把你以前的事情告诉我以后,你故意远离我,是怕我被你害死吗?”
盛小满点了点头。
她的上一个室友,因为她跳楼自尽,沈惠惠这么可爱,她很怕沈惠惠也被自己害死。
但和沈惠惠在一起的每一天,实在是太开心了。
盛小满舍不得和沈惠惠分开,舍不得换宿舍,又不想害沈惠惠,所以只能选择远离她。
沈惠惠又道:“国庆假期你没有回家,第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为什么会和另一个班的女生吵架?”
“我从心理室出来,正好不小心和她撞上,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互撞,但她却觉得我是故意的,还说我故意和她作对,故意恶心她……总之骂了好多话,还要我跪下来道歉,我不肯,就吵起来了。”盛小满委屈地道。
沈惠惠听完微微皱眉:“你和她之前认识吗,有恩怨吗?”
只是互撞了一下,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两人吵完架之后,女生一路哭着回去,惊动了很多学生。
大家本就对盛小满不满,一看女生被盛小满欺负,对盛小满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顶点。
女生的行为,听起来更像是有旧怨的恶意报复。
“没有。”盛小满摇了摇头,“她是高二的学生,我都不认识她。”
高二的学生?
差了一个年级,两人确实不像是会有交集的样子,那为什么女生会有这样的行为?
突然,沈惠惠注意到了一个之前完全忽略的细节。
心理室。
“学校有心理室?是有心理老师吗?”沈惠惠问道。
“有,余老师就是心理室的心理老师,他人特别好,不仅长得很帅,而且说话特别温柔,对大家都很有耐心。”盛小满道,“程婷出事后,我心里特别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余老师,余老师担心我的心理状况,让我多去心理室走走,和他聊聊天,心里会好受很多。”
沈惠惠眼眸微眯:“那你觉得自己情况好转了吗?”
盛小满摇了摇头,不过很快道:“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余老师没关系,他人真的非常好,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的。”
那可不见得。
沈惠惠在心里道。
通过盛小满的回忆可以看得出来,早期盛小满的囤积症并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正常的热衷于囤货罢了。
直到程婷死了之后,盛小满才变成现在这样。
只是她从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问题,至始至终都在内耗。
这也是她症状加重的一种表现。
压抑了三年,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缓解,甚至差点走上了自尽的绝路。
心理医生要都这样,那患者都别想活了……
沈惠惠心里有了一些猜测,目前没有证据,她也不多言,先专心安抚盛小满。
在沈惠惠的帮助下,盛小满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入秋后昼夜温差大,夜风吹过两人,寒凉透过衣服浸到了骨子里,沈惠惠体质弱,不自觉就打了个寒颤。
盛小满见状,哪忍心再让沈惠惠受冻,拉着沈惠惠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盛小满在阳台呆了一天一夜,浑身虚弱无力;沈惠惠身子弱,被吹得四肢发麻。
两个人艰难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犹如螃蟹一样从楼道上走下来,直到走到一楼,两人手脚的关节才恢复灵活,能够正常走路。
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盛小满忍不住抱住沈惠惠道:“惠惠,你真好,谢谢你。”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很多很多关心你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是最不可取的。”沈惠惠说着,见不远处似乎有老师朝这边走来,她将自己刚刚在宿舍拿盛小满的大哥大电话这件事,和盛小满说了一下。
盛小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呆滞住了:“你说什么,你打给了谁?”
“你电话簿里第一页排行第一的人,盛云济,我看他和你一个姓,应该是你的家人。”沈惠惠道,“他是你的父亲吗?”
“当然不是啦!”盛小满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打给他了!!完蛋了完蛋了,这回我死定了!!”
沈惠惠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似乎给盛小满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有些抱歉地道:“我是不是打错人了,他说他是你的家人,而且还说尽快赶来学校。”
“他赶来……他在外省怎么赶来……”盛小满知道沈惠惠是为了她好,她也不好责怪沈惠惠,只好跟沈惠惠道,“他不是我爸,是我爸的弟弟,我的电话簿之所以第一页第一个名字是他,因为他是我们家第一个有电话的人,所以我就把他记上去了,但是我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我们平时都不联系的!”
盛小满道:“他是一个特别严肃,特别凶,特别可怕的人,我们这些小辈都很怕他的!”
盛小满话音落下,远处的老师已经走到她们跟前。
当看到盛小满后,老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人了,太好了!小满,你跑到哪去了,大家都急死了!你的家人也来了,赶紧去见见他吧。”
盛小满抬头,只见不远处灯光下,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浑身一抖,整个人都缩到了沈惠惠的身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得严严实实:“怎么真来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可能要被打死……”
沈惠惠见状,连忙将盛小满护在身后。
她的情绪才刚稳定下来,这会儿可不宜受刺激。
沈惠惠道:“电话是我打的,我去和他说吧。”
将盛小满交给老师之后,沈惠惠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盛云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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