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如遭雷击般惊愕,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僵在了座椅上,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已经震惊到无法思考了,苏晏竟然说要陪她一辈子?
苏晏很期待她的答复,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白太过突然,一定会令她十分不知所措,所以也没有逼着她立即给出答复。
之后,在回家的这一路上,陶桃一直是满心惊慌,低低地埋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晏的表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晏。
如果在她还喜欢他的时候,他忽然对她表白,她一定会很惊喜,会开心到热泪盈眶,会激动到尖叫,但是现在她只有震惊与错愕。
震惊过后,又多出了几分苦涩。
他竟然,喜欢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呢?
如果早点告诉了她,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苏晏将车停到了家属院门口,还不等他将车停稳,陶桃就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后,陶桃迅速打开了后排车门,不等苏晏动手帮她,她就已经将自己的自行车搬了下来。
“谢谢你。”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苏晏的眼睛,语速极快地说道,“我要回家了。”说完,她推着自行车就走,然而才刚一转过身,就看到了程季恒。
在看到她和苏晏的那一瞬间,程季恒的神色就沉了下来,眸光漆黑无比,深邃至极,如同一方暗井,深不见底晦暗不明。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过去,既然决定了要划清界限,就不要再影响她的生活。
如果苏晏真的愿意陪着她,也是件好事,最起码她不用再害怕孤独了。
但是他做不到。
理智操控不了他的内心。
他的内心一片混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翻涌,热气腾腾。
他很生气,生她的气,气她这么晚了还和苏晏在一起,但是更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然放不下一颗傻桃子。
她不就是一个消遣么?有什么好在乎的?
可他就是在乎。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到了她身边后,他伸手扶住了车把,将自行车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旁若无人似的询问:“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
陶桃奇怪又不安地看着他。
他现在的态度,和之前一模一样,却和中午的那个他截然不同,而且他好像还有点生气,因为看到她和苏晏在一起么?
她不确定。
抿了抿唇,她小声回道:“有几个学生随堂练没做完,我在陪他们。”
“嗯。”程季恒的面色极其平静,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所想,“回家吧。”
陶桃:“好。”
就在他们两个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晏忽然对陶桃说了句:“我等着你的答复。”
陶桃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苏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因为程季恒在旁边。
她想直接拒绝他,但又不想让他难堪。
她决定到家之后就给他发微信,私下地单地独拒绝他。
程季恒一直在看她,他想知道,苏晏跟她说了什么。
与苏晏分开之后,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陶桃低着头走路,程季恒一言不发地推着自行车。
陶桃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季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晏跟她说了什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想知道。
锁好车后,该往楼道里走了,陶桃小声问了他一句:“需要我拉着你么?”
楼道很黑,他恐惧黑暗,以前他们俩晚上回家的时候,每次上楼梯的时候她都会拉着他的手。
程季恒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他忽然问了句:“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这句话就像是没过脑子似的,直接脱口而出。
他忍不了了,他必须知道苏晏跟她说什么了。
陶桃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但她下意识地想去隐瞒真相,因为她有预感他会生气,所以她不敢说实话。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反正他也不喜欢她,但她就是有着强烈的预感。
但一时半会儿她又编不出来一段合理的谎话,于是她就想糊弄过去:“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就是点小事情,嗯,小事情!”
她根本不会撒谎,程季恒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在敷衍他。
但她越是隐瞒,他就越想知道,不假思索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陶桃确实不会撒谎,面对着他的质问,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像极了一个犯了错后被当场抓包的小孩。
程季恒:“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兄,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劲儿,像是在诱哄,但却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力度,很有穿透力,直击人心。
他是在命令,温柔地命令。
陶桃有预感他是铁了心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她今天不坦白,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是有点担心他会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苏晏喜欢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再说了,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她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
说不定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又是在自作多情。
最后,她决定说实话:“他问我想不想去青海。”
程季恒强作镇定:“然后呢?”
陶桃直视着他的目光:“如果我想的话,他愿意带我去。”
程季恒再次攥紧了双拳,拼命压制着心头的惶恐与焦虑,漫不经心地启唇:“你想跟他一起去么?”
陶桃本想直接回答:“不想。”可是话到嘴边了,她却改了主意。
因为她察觉到了程季恒的不安。
那一刻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带着点邪恶气息的小心思,她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为了她生气,所以她不想说实话了,迅速把已经冒到嘴边的答案改成了:“和你没关系。”顿了下语气,她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明天就要走了。”
程季恒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头猛然冒出了一股无名火,可神色平静至极,如同封印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之上的冰层,平静是真的平静,冷也是真的冷。
他点了点头,冷笑着回道:“行,你说的对,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没了我,你还能去找苏晏,没了苏晏,你还能去找别的男人。”
他的脸色铁青,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走进了漆黑无比的楼道。
陶桃僵在了原地,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紧接着,她的眼眶红了,眼泪瞬即涌出了眼眶,委屈到了极点。
到家之后,程季恒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甚至忘了开灯。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与克制力皆濒临极限,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了。
内心似是有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因为不知道火山爆发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阻止火山爆发。
或者说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他不愿意承认现实。
没开灯房间十分黑暗,唯一的光源是窗户外的月亮。
月光清冷,如水般透彻,但他的内心却一派混乱,躁动不堪。他需要冷静。
房间里没有空调,很热,他走到了窗户口,打开了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肺部灌满,又用力地吐了出来,将肺部榨干。
还是很热。
他想抽烟。
特别想。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抽烟了,再准确点来说,是来到云山后,就没再抽过。
他一直在装乖给她看。
其实他抽烟并不上瘾,但是现在他却忽然犯了烟瘾,急需一支烟来保持冷静,不然他总是会可止不住地想那颗傻桃子。
他很确定,他走了之后,苏晏一定会来找她。
她喜欢过他很多年,虽然现在已经断了念想,但谁能保证她不会再喜欢上第二次?
最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她会和苏晏在一起,她一定会和苏晏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儿,他就惶恐难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攫住了,随时会被捏碎。
他接受不了这种结局,死都接受不了。
他不想让她和苏晏在一起,甚至不想回东辅了。他想留在她身边,死死地守着她,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热,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火,燎得他燥热难耐。
他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做了几组深呼吸后,他稍微找回了点理智。
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会死。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人的时候,房间外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是她回家了。
打开家门后陶桃才发现,家里竟然没开灯,关上防盗门的同时,她迅速摁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没亮。
这是一座老家属院,夏天用电量大的时候,经常停电。
意识到停电的那一刻,陶桃不假思索地朝着他的房间冲了过去,紧张又担忧地喊着他的名字:“程季恒。”打开房门后,迅速朝他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语气轻柔又坚定地安抚道:“别怕,我在呢,我会陪着你。”
程季恒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黑暗,甚至没有感受到丝毫恐惧。
在她扑进自己怀中的那一刻,他浑身一僵,但是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理智却忽然断了。
断得粉碎。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
陶桃也正在仰着脑袋看他,眼神中尽显关切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