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珠微愣,“好,宅子当然很好。”
谁不想拥有这样一座国风庭院,即便只看了一半,即便宅子里遭到破坏,然而整个规模摆在这里。
光是假山小瀑布,花园池塘,小竹林,还有这两层连窗都精心设计过的正楼,单拿出一样来都能人开心地合不拢嘴,更何况是全汇聚在一起的宅子。
“其实正因为有了象罗胡同,这所院子才没人敢进来住过。”鲁清风望向门外,像是陷入回忆,“这所院子初建寓意很美好,只是世事难料,我和妻子早早天人永隔,本想放在这留个念想,后来又想,与其让它随着岁月变得冰冷,不如找个幸福人家住进来增添人气。”
自从上次鲁先生说要走,她就在心里想过,如果老先生打算卖掉手里资产的话,价格适中,她就把这座宅子拿下来,这样父母也能住到这条胡同里来。
但真没想到,鲁老先生会主动向她提起卖宅子的事,“我肯定是百分之百愿意买,但不知道鲁先生准备以什么价格卖?”
手里虽然有些钱,但要是两个价格都很高,最终还得选择那片荒地。
鲁清风笑道:“宅子就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九分钱,怎么样?”
白露珠又是一怔,“这便宜了。”
记得八十年代初,首都一套大四合院就得两万块,这座宅子光她看到的地方就有五个大四合院那么大,更别说还有没看到的地方。
当然,现在除了她,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价格,原本心里估价起码在二十万左右,而且现在卖十万的房子,等过十年之后就得翻无数倍。
老先生太过真诚,让她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些事,“鲁先生,商业市场一旦开放,群众生活一定会蒸蒸日上,一旦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各方面价格都会随之翻倍增长,这您应该明白的?”
鲁清风点了点头,“了解,小白不用担心,人民生活会越来越好,国家也会越来越繁荣昌盛,只是我已身心疲惫,只想让孩子们一家团圆,我也能享受天伦之乐,在晚年时光里留下一些幸福快乐的回忆。”
听到这话,白露珠就不再劝了,那些年的经历,外人一听都胆寒不已,当事人是怎么从深渊里艰难爬上来,谁都不敢想象,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解开的。
“如果鲁先生愿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鲁清风露出笑脸,“你的福缘,你和祺深的感情,还有你们家里的氛围,一定可以让这所院子重新焕发生机,传承百年。”
“新娘子露珠。”布鲁诺抱住她的胳膊,开心道:“这样的话,以后我一回来就能找你们了。”
“是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白露珠笑着说完,正打算问地的事,就听鲁深问:“露珠今天既然去看了地,应该知道是什么市场价格?”
“都是估个大概,五百亩大概是在六十万,换算下来差不多是一千二一亩地,不过那些荒地比较偏远,明江区交界那块地,距离市区比较近,价格肯定得往上涨。”
白露珠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这些事都是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既然这样,你就按一千五一亩地算吧,等鲁深整理完国家还回来的资产,下个月初房交所正式开放之后,那片地和这宅子就一起转卖给你。”鲁清风笑容和善而轻松,“小白,希望这座宅子能够让你们全家过得更加幸福。”
“鲁先生,千言万语感激不尽。”白露珠站起来鞠了一躬。
没有说‘你想回来,依然可以把这座宅子当成你自己的家’类似的客气话。
一是因为,这宅子在她看来,虽然是便宜了,但十万块依然是一笔巨款,花了钱买了房,就得让她全家住的舒心。
该怎么修整布置,自然要由全家人说了算,而不是还要顾及前主人回来后,看到原来房子被修改过,会不会触景伤情。那花一笔巨款买房,买回来的不是自在,而是束缚。
二是因为,鲁老先生已经反复说过,几乎不会再回来。
人家曾经做了那么多善事,却被村里人恩将仇报去举报,受了近十年的大罪,现在只想在仅剩的人生里,与儿孙阖家欢乐,她没必要再为了表现感激之情,说会把他和夫人的房间留着或者是留一间房间等你回来,硬给对方套上束缚。
鲁先生又不是缺钱的人,要真是想留念想,哪还缺这间房间,房子压根就不会出手。
因此,完全不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双方买卖,一方轻松,一方高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又陪老先生聊了会天,还吃了布鲁诺亲自洗的草莓。
从聊天中得知,人家在法国还有一座城堡……
天色晚了,胡同里没什么人,贺祺深牵着媳妇的手,在月光下慢慢走着,发出感叹声:“希望老先生能把身体养好,看着布鲁诺长大,再像奶奶一样,抱上重孙子。”
白露珠知道他心里除了感谢,还有一种惋惜之情,“不要想那么多了,鲁先生已经找到一条治愈余生的路,我们日子过得好,他老人家才会觉得没有白卖宅子给咱们。”
“咱们日子肯定会过得好,这还用说嘛。”贺祺深将媳妇拽到怀里,使劲亲了一口,亲到媳妇脸都扁了,才松口,美道:“真好,还是晚上好,哪怕在外面走着,也能想牵媳妇的手就牵,想亲媳妇就亲。”
话音刚落,路边传来一声偷笑声,“嘿!祺深,大晚上耍流氓呢!”
两人着实吓了一跳,左右张望,才看到往前街去的小巷子里,墙上靠着两个人,点燃的烟头在夜里忽明忽暗。
“谁啊!”贺祺深捡起一块小石子砸了过去,“一看就是俩光棍!”
“嘿!你小子有媳妇了不起啊!”
“就是,小白,明天就跟他散!瞧他一天天嘚瑟的,光棍惹着你了,我光棍我抽烟,谁也不碍着,关你屁事!”
“哈哈哈!”贺祺深得意笑了两声,“我就随便一说,还真是两个光棍,其中一个还是老光棍!余大爷,是你吧!”
“不是,你小子认错人了!”
“哈哈哈哈,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贺祺深说着就要往巷子里走,白露珠急忙拉住他,“你真无聊,回家。”
“小白说得对,你小子闲得蛋疼!”
“不搭理你咯,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咯!”贺祺深牵起媳妇的小手,得意笑着往家走。
“小白,明天就跟他散!”
巷子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白露珠轻笑两声走回家。
进了院子,贺松兰正披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声音里还有些迷瞪,“你们俩出去了?我还说大门明明是上了栓子,怎么突然又敞开了。”
看着贺祺深将大门关上,白露珠笑着道:“晚上吃得饱,出去走走消消食,孩子都睡了?”
“都睡了,我们两宝都是按点睡觉,你们也快睡吧。”夜里挺冷的,贺松兰裹着衣服小跑回房间。
白露珠跟着走到小姑房间门口,看着两个宝贝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勾了勾嘴角,转身回房。
暂时没打算与家里人说买金门大宅的事,毕竟政策还没开放,钱还没交,产证名字也不是她,万一先说了,期间有什么变数,反倒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你也先别和奶奶她们说,等完全确定是咱们的了,再直接把她们领进去看。”回了房间,躺进被窝里,白露珠交代着男人。
“为什么?”贺祺深掀开另一边被子,钻进被窝里,“我正打算问问你钱够不够,准备让家里人凑一凑。”
“够的,不用凑。”白露珠靠在床头,“别让家里人拿钱,我想让爸妈从香阳搬过来住,自打辞了职后,就不能经常回去久住,再说他们也成天眼巴巴等着两个孩子回去,总这样不是事。”
“我早就想好了。”贺祺深手硬穿过媳妇后脖颈,将人搂紧怀里,“这次探测器全程由我主负责,现在已经送到总所检验各项指标,如果全部达标,我就能再往上升一级,再加上咱们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和所长磨一磨可以申请到三室一厅。”
“原想有了三室一厅,就可以让爸妈和奶奶都住到市里来,没想到你更厉害,直接买了所大宅子,我白藏着掖着,也白准备了。”
白露珠笑出声,抬手抚了抚他的侧脸,“谢谢体贴的祺深同志,感谢有你,我才能够踏踏实实在外做生意。”
“还不够还不太够。”贺祺深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了,嘴上还在谦虚,“我还得更努力,让媳妇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对了,你身上钱真的够?”
他的工资都上交给媳妇了,两人具体有多少钱,他从来不问,不过媳妇好像提起过,“你是不是说过?我给忘了。”
“说过,你那段时间太忙了,没记在心上。”白露珠没打算隐瞒丈夫,家里总共有多少钱,从以前还没结婚,往小皮包里放现金的时候,就没避着他过,甚至经常当着他的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