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挣扎的原因是什么?”沈惊蛰对他铁青的表情视而不见,她仍然悠闲,美丽更盛,“抓了许成龙,让你们柳家东山再起,文物走私的这个锅我们一样得端,区别只在于是这一次,还是下一次。”
柳志勇的眼神闪了一下。
“你始终忘了我和你的区别。”沈惊蛰往后退了点,放柳志勇顺畅呼吸,“我是警察,西北文物走私,是我们需要铲除的东西。”
“我们始终是对立的立场。”
“你要做线人,代表你的立场必须和我们一致,警方不是你们柳家的刀,你要做线人,就代表你和柳家也必须对立。”
“所以你天天哀嚎的,心里盘算的,都不会实现,因为本来就不可能发生。”
“当然,你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内部线人在没有触犯法律的情况下,可以免责,在触犯了法律的情况下,根据你提供的情报重要程度,可以减刑。”
“我们是官,你们是贼,在这个大原则上,你做线人,我们会给你最大的帮助,甚至可以满足你指明接口人这样的要求,但是你仍然是贼,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
“那赵磊呢?”柳志勇问出口之后,眼底的狠戾消散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迷茫。
“他一开始就是官。”沈惊蛰仍然一如既往的直接,语气骄傲。
……
柳志勇靠在墙上抹了一把脸,冷汗涔涔。
“你还有十六个小时时间考虑。”沈惊蛰站起身,戴好警帽,“出拘留所前,我会再问一次。”
“你仍然是不被信任的线人,一旦出现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抛弃你。”沈惊蛰临走还不忘再一次强调。
“我可以做到被你们信任。”柳志勇最后终于开口,只是已经没有戾气,颓丧的垂着头,“但是你们要帮我找回族谱。”
沈惊蛰没说话。
“柳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贼。”柳志勇抬头,眼底都是血丝,“族谱里埋的东西,也不都是达到文物走私程度的。”
“你总不能让我亲手让我们家断子绝孙。”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那个不可一世的五颜六色的绿毛,语气里居然有了颓败的放弃的味道。
沈惊蛰脚步顿了顿,仍然没有给任何答案。
关上拘留所大门之后,柳志勇一个人靠在墙边,表情空白。
***
沈惊蛰出了拘留所大门就被老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她的招降过程没问题,但是太急了。
柳志勇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路,让他投入只是时间问题,沈惊蛰今天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拘留所,哪怕出现也只要和上次一样聊聊天就行。
但是沈惊蛰逼了他。
不是效果不好,也不是她这样做有错,而是因为,做了四年多刑警的沈惊蛰,这一次,是因为私心。
“我明白你不想让江立最终冒险执行盗墓行动,我也明白你提前启用柳志勇这颗棋子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你别忘了,他是男人,而且还是个觊觎你很久的危险的变态。”
“你这样激怒他靠近他甚至暗示他找你做接口人,你这是没有把自己安全当回事!”
老严的声音很响,刑警大队办公室里大家噤若寒蝉,沈惊蛰站得站姿笔挺。
“老严。”她一点都不激动,声音安安稳稳,“我们是刑警。线人做的再好,也只是普通百姓。”
“哪怕他不是江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会想办法转移危险焦点。我们本来就是保护百姓的。”
“……”老严被她一句话堵的只有鼻子出气,“你他妈自己知道你做了这件事私心有多少!”
“私心和原则在一条线上,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沈惊蛰又挺了挺背。
“我不会同意你做柳志勇的接口人的。”老严堵着一口气坐回位子,“你这次擅自行动我也会上报给局长还有b市。”
“上报了他们会给我记功。”沈惊蛰没脸没皮。
边上正襟危坐的赵博超没忍住噗得一声笑出声。
老严气得把手里的一叠书恶狠狠的砸在办公桌上:“拿去给你弟弟!”
“什么东西?”警报解除,沈惊蛰探头探脑。
“考警校的资料,反正这段时间他不能随意走动,正好空下来看看书。”老严的语气仍然不好。
“我过两天调休的时候带他去报名。”沈惊蛰捧起书,第给老严一整包口香糖求和,“谢啦。”
“我们对犯罪分子在最最危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无所知,我仍然觉得你这个行为太冒险了。”老严不想接受这个求和。
“他不可能是受信任线人,宏峻走了,许成龙那边的卧底有都不是核心人物,柳志勇本来就是个不得不招降的人物。”沈惊蛰抱着书据理力争。
“你招降方式会让他心里有怨,这种亡命之徒最终会做出什么事无法预估。”
“找他做线人,让他端了自己的窝,不管怎么说他都会有怨。”沈惊蛰终于不耐烦了抱着书转身就走,“除了没有提前上报计划外,我觉得其他的我没错。”
“而且这个案子到了这个阶段,本来就可以先做再上报。”出门前沈惊蛰还不忘回头再辩驳了一句。
她都考虑好了才做的,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留着老严一个人继续咆哮,她抱着重重的书往沈宏峻住的房间走。
身后被冷着脸的江立拍了一下的时候她很难得的吓到了,转头的时候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
“我都听到了。”江立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书。
“你是刑警,我是你要保护的百姓。”他重复她的话,步子迈得很大,把沈惊蛰甩在后面,“所以不用解释了,我理解。”
“以后你和宏峻都是警察,我就是你们要保护的那个记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进了沈宏峻拘留所的房间,铁门哐当一声。
身后的沈惊蛰揉揉头。
这下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虽然她开始做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次会经历什么。
只是长毛狗怒了,要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