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蛰捧起他的脸亲了下,无视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如果不结婚,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生无可恋的江立面无表情的宣布,然后起床,拽了拽刚才被她撩拨的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四角裤,径直向卫生间走。
他很怀疑跟沈惊蛰恋爱后他还能不能适应正常人的恋爱节奏。
压力过大?睡眠不好?
他才二十六岁好不好!!
死没良心的他都快憋出鼻血了好不好!!
他可能真的是世界上难得的好男人,因为怕女人下了床翻脸不认人非得要确定心意才想两情相悦,自己憋得要死还要被怀疑是不是过了年龄。
神他妈过了年龄!
她不是学医的么!见过二十六岁就过了年龄的男人么!
***
连续被沈惊蛰炮轰到麻木的江立负负得正了。
两人都是难得的休假,中午吃了外卖之后他就拉着沈惊蛰出了门,开着她那辆破旧的据说是公安局淘汰后她用两千块钱买下来的黑色桑塔纳,开到了市区的大超市买了一堆的日用品又继续开回镇上。
和沈惊蛰恋爱的好处之一是生活日用上面,她完全没意见。
不介意家里床单是红的还是蓝的,也不介意平时用的盘子是白的还是黑的。
能用就行,要不是环保和钱的问题,她恨不得所有的东西都用一次性的,不用洗不用维护用完一丢多好。
“一个人住怎么想起来买那么大的房子。”江立收拾好刚买来的盘子,又开始收拾床上四件套。
他忍很久了,家里的四件套都是她平时发的劳保,公安局的,军绿色的棉布,上面还印了x县公安局的字样,质量确实没话说,但是半夜三更睡在印着公安局字样的被子里,他真的觉得沈惊蛰某些地方的神经大概比大象鼻子还粗。
“便宜离局里又近,局里面万一有行动值班的人多,我这边空房子还能招待几个。”沈惊蛰的回答很沈惊蛰式,实用为主。
江立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
嘴里嚼着软糖的沈惊蛰很敏感的皱皱鼻子:“酸死了,局里都是男人,你这样下去会变成酸菜的。”
“……”江立面无表情的继续套被单,弄到一半突然领悟,“你能不能搭把手?”
似乎从超市回来之后,忙前忙后的人一直是他。沈惊蛰就抱着她的宝贝软糖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没事刺他两句,笑呵呵的。
“你自己要换的。”她觉得劳保挺好用的,一套四件套用一两年都不会坏。
“那你别换。”江立又恼了,换好自己的就把买个沈惊蛰的四件套给塞到衣柜里。
他挑了好久的花色。
沈惊蛰站在原地嚼软糖,看他停下动作看她,就剥了一颗塞到他嘴里,仍然笑嘻嘻的:“换吧。”
她也觉得挺好看的,粉嫩嫩的颜色。
被软糖里的果汁甜得失去理智的江立又一次被蛊惑,拿着四件套进了沈惊蛰房间,快速的换好了床单被套还很卖力的拍了两下。
“太阳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晒吧,你上两天班休一天,不要老睡觉。”江立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已经变成了老妈子。
沈惊蛰点头,又想奖励他软糖,结果嘴里的那一颗被江立凑近叼走,还顺带的被摸了一下腰。
“……”沈惊蛰居然被这样的突然袭击弄得心跳快了一秒,清清嗓子挠了挠头。
“毛巾换么?”忙成陀螺的江立没注意到沈惊蛰的情绪转换,他手里拿着情侣毛巾,站在沈惊蛰房间里的卫生间门口。
他还记得沈惊蛰说过让他绝对不能进她房间的卫生间。
“你已经换过我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现在居然还不肯放过我的卫生间?”沈惊蛰完全是下意识的反驳。
然后两人都愣了。
她语气太软,撒娇一样,嗓音本来就糯,刚才语速很快,普通话里都是乡音。
江立挑眉,手直接就放到了卫生间门的把手上。
沈惊蛰被自己撒娇的语气恶心到,觉得自己阻止的立场不是很坚定,索性放弃。
也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江立打开门后的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首先,卫生间里很香,她买了好几瓶无火香薰放在各个角落,卫生间里都是松柏柚木的香味。
其次,卫生间……是精装修的,相比其他房间毛坯一样只是铺了地板刷了墙不同,卫生间是沈惊蛰特意找人设计的。
全粉色的设计,很大的浴缸,淋喷头做成了心形。
最后,卫生间有点过大,应该是敲了隔壁书房的半面墙扩大过了的,靠背面有个柜子,没有门,隔了八个空格,里面是不同的微型房间摆设,摆设里面是各种微型的人体残肢。
……
沈惊蛰对面部表情精彩的江立耸耸肩。
她不让他进来是好心,这样诡异的设计一般人经受不住。
“解释一下?”江立开始拆毛巾的包装袋子,幸好他买的就是粉色毛巾,和这卫生间很配。
只要忽略掉背面那一面诡异的凶杀模拟现场。
“我们接触尸体总是会有味道,带了防护服洗了澡还是没什么用,所以我喜欢泡澡。”沈惊蛰解释了香薰。
江立很了解的点点头。
“我最初学的是临床医学,学的都是怎么救人。法医不太一样,法医需要了解犯罪心理,需要知道罪犯是在什么样的心理下对受害者施暴,这些我不擅长,所以就只能多花点时间。”
“这里面都是一些悬案,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我平时泡澡在卫生间里待得时间比较久,就放在卫生间了。”
她最早是想放在卧室的,但是被老姚阻止了,说法医这个职业一定要有高质量的睡眠。
江立继续点头。
接着沈惊蛰就不说话了。
“粉红色?”他提示。
“我是女人!”沈惊蛰义正言辞。
“过来。”男人江立对她伸开双臂。
女人沈惊蛰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辛苦了。”江立吻吻她的额头,把瘦削的沈惊蛰揉进怀里。
她最怕奇怪的味道,小时候居住环境没有现在好,老鼠很常见,她永远都能第一时间闻到死老鼠的味道,除非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然她绝对不会再靠近。
她也最讨厌血腥暴力,他和沈宏峻当年打架因为用了棍子,被沈惊蛰拽着两人头发拽到了派出所。
她从小被爸爸打,最烦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肢体冲突,那些被殴打的淤青被虐待的伤口,曾经是她的梦魇。
所以,他在采访的时候假公济私问她做法医开不开心,哪怕看出了她在公安局过的很好,他也仍然担心。
她其实,只是个女孩,喜欢粉红色,喜欢香味,喜欢美好的东西的普通的女孩子。
只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她从小没有裙子穿,长大后为了表现不在乎特意不穿裙子。
只是因为想要找到弟弟,她孤身一个人在这干燥寒冷的北方,黑色羽绒服厚的能压垮她的脊背。
“嗯。”沈惊蛰回抱他。
四件套很漂亮,锅碗瓢盆也都很好看,生活的、家的味道。
她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这些都离她太远。
四十八小时值班休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开机待命,为了让大家相信女法医其实并不会拖后腿,她各方面业绩在刑警大队都是前三。
老姚也好,局长也好,哪怕和她走的最近的老严和邹婷,私下里都劝过她不要拼命,他们觉得,她这样太累了,偶尔可以不要那么要强,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可她自己知道,除了要强,她还有其他的原因。
人都死了,以不同的方式,惨烈的死了;屋子外面是悲痛欲绝的死者家属,检验台上,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躯壳。
她本来,是学着救人的。
结果她现在用手术刀割开的,都是死者的胸腔,安静的亡者,在惨白的灯光下用身体告诉她,他们曾经多么痛苦。
所以她很难停下来。
直到这个男人对着她说,辛苦了。
终于有那么一个人,知道她活的那么糙不是因为懒和忙,知道她那么拼命不是因为好强,知道她喜欢粉红色其实很正常。
成年人的世界,辛苦了。
她和他,都一样。
“晚上要不要泡澡?”她抬头问,笑得像一只狐狸。
“……你就是笃定我现在办不了你对吧!”江立咬牙启齿。
“其实你真的不用忍的。”沈惊蛰继续跟在他身后,乐颠颠的。
“在确认你不会不负责任之前,我不会碰你。”江立坚决的,像是在起誓。
“那我把那些内衣都买了?”沈惊蛰探头探脑。
“沈惊蛰!”江立的咆哮声,夹杂着洗菜的水声。
她和他,其实都一样。
都是普通人,只是因为职业,因为过往,背负的更多、外壳更坚硬而已。
和普通人都一样。
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拥抱,一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