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沈兴文那抹意味更深,半晌说道:“沈某彻夜审了三天,不及大人的几番话。”
裴谈转身看他一眼:“若没有你这几天审出来的线索,胡超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正因为沈兴文了解透了当年的事,结合胡超那么阴险陷害荆哲人的表现,才能拿住他的七寸。
沈兴文目光含有深意:“大人不必抬举沈某,沈某自知,及不上大人。”
这就是为什么裴谈是大理寺卿,他不是。有裴谈在,他就不可能越过这道山。
裴谈淡淡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应付尚书府,以及可能迅速到来的风雷。
沈兴文垂下眸子:“属下明白。”他只有在极少
数时候自称属下,现在算是一刻。
裴谈带着荆婉儿离开,等那大牢的门已经远远都看不见了,荆婉儿才觉得那股无形的枷锁从她身上卸下了。
这时候,她才如平日那般看着裴谈,“刚才谢谢大人为婉儿说话。”
裴谈几句话起到的作用,已经如沈兴文所形容的那般厉害。
现在的胡超,已经是不堪一击的纸虎。
裴谈看着她:“是你配合的好。”荆婉儿灵慧,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荆婉儿摇摇头,张口,欲言又止。
直到刚才某一刻,她真的感到这一桩绵延数年的案子,真的快触到底了。比起逞一时的意气,这时候,的确只有越稳得住,才越能看见胜利。
荆婉儿似乎是从内心释出了一口气,她明白,如果没有裴谈,她刚才怎么稳得住。
裴谈似乎看出了少女的情动,所以他的声音轻轻
的:“我们就快接近了。”但是,越接近风雨的时候,越有危机。
荆婉儿目光闪动,忽然莞尔一笑。少女一笑,胜似桃花。
——
而长安,真的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雷暴。泼天闪电之后,是倾盆大雨。子时三刻,夜空像是巨大的黑幕,带给人无尽的压抑。
大理寺门被人狠狠从外面踹,惊动了已经沉沉入睡的守门衙役。
衙役被雨凉的浑身颤抖把门打开,“谁这么大胆敢…”话被堵在喉咙口,门外是如午夜无常一样白冷阴森的白衣太监。
“陛下宣裴谈立刻入宫觐见!”太监浑身都已被淋透,那张白面皮如同野鬼。
一刻也不能等,是立刻,马上入宫。
裴谈只来得及披了件衣服,他让手下去取官服,可是太监阴阳怪气说道:“陛下让裴寺卿一刻不得耽
搁,这般磨磨蹭蹭,是想抗旨吗?”
一言不合就说抗旨,裴谈看了眼太监,这风大雨急,似乎让裴谈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中宗急召,连圣旨也没有拟,直接传了口谕。
等不及换官服,裴谈将衣服腰带系好,不至于殿前失仪,对太监说道:“走吧。”
裴谈刚走,大理寺余下的所有人也全部都惊的醒了过来,最先反应过来的衙役,立刻就向沈兴文的屋子冲过去。
还没到门口,门被打开,沈兴文披着一件外袍,出现在门口。
他沉默盯着衙役:“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脸色惊白拼命摇头:“属下们不知。”
谁也不知道,包括裴谈也不知道。但是出事了,每个人都在空气中嗅到。
“寺丞大人,有一封这个…”说话的是刚才看守大门口的一个衙役,手里举着一封已经被淋湿的信,他不敢再隐瞒,“今晚刚入夜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这
封信,因为大人们都歇息了,属下们本打算明天再交给…”
话没说完,沈兴文夺过了信,却在看见信上的名字时顿时眯起了眼。
衙役低着头:“这是,这是给那位荆姑娘的信…”
大晚上,有人单独给荆婉儿送信。
衙役颤抖想起,那送信之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立刻交给荆婉儿。可是那会儿他打着盹儿,一封信有什么要紧,嘴上答应却立刻将送信的人堵在了门外。
“属下以为,这信应该跟大人进宫没关系吧…”
下一刻,沈兴文当着面撕开了信,取出里面信纸,目光扫了内容。那一瞬间他眼里有暗光一闪,顿时,他嘴角勾过阴沉的笑。
衙役见了,生怕自己真闯了祸,难道这信上真的写了什么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