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把长弓是安斯艾尔在天界时使用的武器,有一定功绩的战天使可以去宝库里挑选秘宝。但是因为职场比较失意,安斯艾尔当时并没有被允许进入更深的宝库,仅在表层,他发现了这把藏在角落里的长弓。
长弓一开始是苍白色的,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是却能容纳安斯艾尔全力爆发之下的魔力,甚至随着跟随安斯艾尔征战,长弓逐渐渗出金色,如蒙尘宝珠洗去尘埃,绽放出雍容华美之光。
安斯艾尔当初入狱,这把弓自然也被收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老伙计还能回到他手中。
“这把弓一直被放在纯色牢狱的仓库中。”沙利亚语气沉重,“后来天使菲儿接手纯色牢狱,你的东西,她就更不许人妄动,一路安安稳稳留到今日。”
老伙计自然是要拿回来的,安斯艾尔扬眉。
“你有什么条件?”
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沙利亚只能苦笑。
“本就是物归原主,还要什么条件。我将它交还给你,就要回去了。”
“还有,你如今在魔界的境况,我也清楚,这趟前来也是想同你说些话……”
他望着手握圣洁长弓的安斯艾尔,眸光颤动。
“魔界目前的舆论整体对你不利,你的心一定也十分悲哀沉重。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感到伤心,不想再留在这里,可以拿着这把弓回到天界,至少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天界永远有你的位置,并翘首企盼你的归来。”
安斯艾尔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睫毛眨动,他谢过天界的好意,收下长弓,这本就是他的东西。
见安斯艾尔没有更多的表示,沙利亚神情黯然,起身告别。走到门口处,他听到安斯艾尔开口叫住他,顿时惊喜地回头,不料却听到安斯艾尔说道。
“麻烦你,出门的时候把门外那个恶魔叫进来……对,就是这个头发里有孔雀毛毛的,在听墙角的。”
“他是我的宰相,可爱吧?”
“麻烦你让他不要偷听了,直接进来。”
沙利亚:“……”
在外偷听的安德烈:“……”
被抓住了!!!
安斯艾尔打算与安德烈恳谈一下,如果当前的舆论进一步发酵,魔界子民对他产生质疑,把王位交给安德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在安斯艾尔开口前,安德烈却抢先发问,一向冷静稳重的宰相眼眶微红。
“陛下,您这是……要走了吗?我看到刚才天界派来了使者。”
安斯艾尔看着宰相泛红的眼眶,一阵黯然,他的欺瞒实在过分,安德烈把眼睛都气红了。他的指尖微微一蜷,告诫自己在最后时刻,也要拿出魔王的修养。
“是的。”他尽可能平静地说道,“现下的舆论情况如此,我也不会赖在王座上不走。”
宰相的恶魔竖瞳顿时睁大,悲痛欲绝。
陛下……果然要走……
在为东域平息战火……带来繁荣之后……
无论陛下来魔界有什么目的,东域的繁荣却是不争的事实。三百多年来,他只见陛下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只见陛下舍弃一切私欲与子民同行,而如今,这样的陛下要离开他们了……
安斯艾尔发现安德烈的眼睛更红了,这是怒气又上一个台阶吗?他感到抱歉,说到底他对于王座并不贪恋,只要安德烈能够好好地带领东域前进就可以。之所以还赖在王座上,是因为领主们尚未聚在一起举起反旗,再等等,等他为东域铲除最后的顽疾……
安斯艾尔还没想完,就见安德烈单膝跪地,头深深地低下,看不清表情。在白发魔王讶异的注视下,宰相那深蓝的卷发正在慢慢变成深红,【愤怒】之罪攀上发梢,一路向上蔓延。
暗红发色的大恶魔缓缓抬头,他眼中竟然充满水光,声音颤抖地问道。
“陛下,您还记得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吗?”
当初他还是城主走狗,接下命令要强行带走魅魔姐妹中的姐姐芙娜。无人胆敢反抗,白发的旅者却从客人那里拔出一把短剑,把所有士兵都放倒,剑尖指向他。
虽然意外于遭遇反抗,这可是数年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了,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安德烈笑着举手做投降状,张口欲言。
【……为什么要笑?】
白发旅者却如此问道。
【明明已经愤怒得发抖。】
那是安德烈第一次被人看出心底的愤怒。
他是领主的走狗和马前卒,以为自己心火已熄,只会麻木地执行恶行。
原来……不是如此吗?
旅者的话,惊起了他对于自己心中温度的感知,骤然发觉他的心竟快要被焚成灰烬。多少年,多少次,他曾眼睁睁看着暴虐城主横行,又无能为力。
于是愤怒啊,愤怒啊。
——愤怒之火快要把他烧尽了。
此刻的心情竟然比那时候还焦灼,头一次,宰相近乎大不敬地望着魔王的眼睛。
“无论您来魔界……是抱有何种目的……”
“您给予我们以及东域的一切,皆为真实。”
“东域因您而繁荣……”
宰相猛然睁大竖瞳,泪水划过脸庞,他的卷发再看不出平日深蓝沉静的模样,已经完全烧成了象征【愤怒】的深红色。
“时至今日,难不成天界还想再把您要回去吗?!”
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