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想去叫护士,须瓷一把拉住他的手,抿着唇:“你说不走的。”
傅生一怔,哭笑不得:“我去床那边按个铃,不走。”
须瓷不高兴地松了手,等傅生转到这一边,他又抬起目前还没什么知觉的伤手轻轻勾着傅生的手指头。
傅生怕他扯到伤口,便轻轻握住他被纱布包起来的手掌,另一手按下响铃。
值班医生很快过来,给须瓷量了下体温:“低烧,先打点滴,有空你可以去买点粥过来,病人应该一天没进食了,有点虚弱。”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傅生帮须瓷掖好被角:“我去买粥,马上就回来。”
受伤生病、又得到傅生许诺的须瓷格外黏人:“不行。”
“很快的,二十分钟就好。”
“不可以。”须瓷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小声补充道,“我可以不吃的。”
“……”傅生无奈,“那我饿了怎么办?”
“……”须瓷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你快点回来。”
别想着跑。
须瓷有小半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梦里,怎么都追不上傅生的状态,低烧让脑袋晕晕乎乎的,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谁都可以不爱他,傅生不行。
他哪里都不能去,他得陪在他身边,直到死去。
傅生刚出房门,就和全副武装的白棠生撞见了。
他有些惊讶:“怎么上来了?”
白棠生扬扬手中袋子:“怕你们没吃饭,给你们送点。”
“……你一直没走?”
“怎么可能。”白棠生失笑,“我回去了一趟,饭菜是梅姨做的,我让梅姨熬了点粥。”
“谢谢。”傅生接过,真心道谢。
“不客气。”白棠生走进病房摘下口罩,“晚上过来人少一点,不容易被认出来。”
须瓷看着白棠生,底气少了些,毕竟他中午在人家卫生间闹成那样。
“……白老师。”他小声叫了句。
“嗯。”白棠生点点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让梅姨淡粥,放了点青菜和肉丝。”
“……谢谢。”
“不客气。”不可否认,白棠生有些同情,从白天发生的事情来看,须瓷显然也是163事件的受害者,他对须瓷或多或少有些怜惜。
“那我先回去了。”白棠生没打算继续待下去。
“我送送你。”傅生把白棠生送到了门口,就被白棠生制止,“行了回去吧,没看见你家小孩眼神都快刀了我吗?”
傅生一愣,摇了摇头:“不至于,他就是有些小霸道,其实性格挺好。”
“……行。”白棠生不可置否,也不反驳。
他走了两步,顿了顿还是回头道:“我有一个朋友也经历过这种事,出来后都不像人样了,但现在过得也很好,挺开朗健谈的一个人,你多陪陪他,会好的。”
傅生回到病房,病床餐桌上的粥一动不动,须瓷抿唇看着他的方向。
他走到床边坐下,端起保温桶勺起一口粥,放在唇边碰了碰温度,送到须瓷唇边。
须瓷迟疑吃下,在傅生送来第二口时推拒道:“我不饿,你吃吧。”
“乖。”傅生避开他的手,送到他唇边,“你吃完我就可以吃了。”
须瓷抿抿唇,还是张了口。
粥的味道很不错,不浓不稀,有点味道但又不咸,正适合胃口不好的病人。
傅生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突然问:“慕襄这个角色还想演吗?”
须瓷昏睡的一下午,傅生想了很多,小孩的心理状态显然不稳定,随时可能伤害自己,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平和的生活环境和心理治疗。
“想……”须瓷不知道傅生在想什么,他低着头,“我会努力演好的……你不要找别人。”
傅生微怔:“没有要找别人,既然你想,他就是你的。”
他给须瓷喂下最后一口粥,脑海中思绪千帆,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延迟剧组开机,等须瓷状态好一点再说。
可这不现实,剧组里这么多一线演员的档期,每推迟一天都是损失,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投资商,还有其他人。
傅生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须瓷嘴角:“那你乖一点,在剧组不论什么时候不舒服都要和我说,行吗?”
须瓷低低地嗯了一声,细软的头发遮住了眸色,让他人看不分明。
黄乐的死在须瓷的意料之外……
他最崩溃的时候,曾想过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摊在傅生面前,他知道傅生喜欢自己,知道自己受到的伤害迟早会转变为对傅生的惩罚。
可他没舍得。
他只是想让林律师告诉傅生,他有病,他抑郁了,让傅生发现手臂上的那些疤痕后不敢再轻言离开。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好好利用一下也无妨。
须瓷侧垂着眼眸,这才发觉小臂上的假皮已经被揭开了,他望着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当初划下那一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些快意,他甚至想象着,等傅生回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会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呢?
可血染红了衣衫,他到底是放弃了。
太疼了……
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让傅生和自己一样难过,哪怕对方或许并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