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有很强的耐药性,早在治疗前便已经被侵蚀五脏六腑,普通的药对他来说压根没有效果,所以为了治疗,他只能承受比正常更大的痛苦。
乔知吟指尖收紧,指甲处随她的动作泛着一圈白。
她追问:“那他平时通过什么方式治疗?”
James没答,恍若明白自己说了太多。
乔知吟已经捕捉到异样:“他为什么会经常头疼?明明之前不会的,难道跟他的治疗方案有关?”
James没明说,但用眼神给了她答案。
“难道他……”乔知吟好似才明白,“他离开的那半年,原来都在做治疗?”
“……”
谈话适可而止,苏祁尧推门而入,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但神色如常。
“怎么样了?”他问,奔乔知吟而来,在她身边仿若为她撑腰。
乔知吟也收起那闪过的疑虑,“没什么事,我好着呢。”
苏祁尧朝James投去眼神,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放心。
两人结伴离开,回家路上天边又挂着许久未见的晚霞,乔知吟趴在窗前望着,一回头发现苏祁尧还在看她。
她也收拾好自己那些混乱的情绪。
问他:“明明没有问题,但我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后的心情特别沉重,你之前的每次治疗过后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嗯。”苏祁尧牵着她的手,回答。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祁尧没有回避,给与两个字:“硬熬。”
乔知吟看着他,声线中隐着几分揪心:“治疗过程痛苦吗?”
“痛苦。”苏祁尧如实回答,“开始前的半梦半醒最折磨人,结束后记忆开始模糊,短暂的昏迷后那些想忘忘不掉的回忆还是会想起。”
女声轻飘飘的:“那些想忘忘不了的回忆,是不是跟我有关?”
苏祁尧摇头:“跟你有关的是梦。”
在那段治疗过程中,只有身处于梦境里才是一种放松。
而她,就是能唯一让他放松的人。
心情还是酸楚的,乔知吟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仿若知道她想说什么,苏祁尧表现出他极强的情绪管理:“不用觉得对我有愧疚,吟吟,你知道的,若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但如果没有我,或许你舅舅就不会对你有戒备心。”乔知吟还想出声。
但被苏祁尧打断:“与你无关,这些事总会发生。”
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这是对方的错,反之总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但其实这些事本不关谁的对错。
如今冷静下来,其实有些事也应该好好谈一谈。
苏祁尧已经避开她的视线,出声:“这些事不是你的问题,你没必要为了家庭被迫跟我这么一个疯子在一起。”
有句话排练了很久,始终没舍得说出来,但他现在必须出声,因为他怕拖得更久他更没有勇气面对。
所以此刻,他的语气还是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跟我在一起让你的压力特别大,我不想再伤害你。”
“所以吟吟,我们分开吧。”
毫无波澜变化的一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性竟然那么强。
乔知吟死死盯着他,动作也与他的神态那般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迟滞。
“我与你解除这段婚姻关系,不再强硬将你绑在身边。”苏祁尧的话还在继续。
喉咙与胃都在翻滚,激得她难以承受,这个时候的乔知吟已经丧失了冷静的能力了,只凭本能使几个字从漩涡中出现。
“我不要。”她说。
挽留的人成了她,委屈的人也是她。
苏祁尧难以控制心软,但他别无选择。
“再这样下去,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冷静到一反常态,决心坚定无法被动摇,可他明明不敢直视乔知吟。
乔知吟反握住他的手:“阿尧,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离开你。”
“我问你,你真的不想离开么?”苏祁尧试着将手抽出来,但还是贪恋她如此微弱的温度。
“我不想逼你,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仅仅是可怜我,不是么?”
——是么?
说可怜这个词,太过于严重,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再多坚定的保证,只是因为可怜他的经历,可怜他为她做过的那么多事,再可怜他不断做出的让步。
可又有谁喜欢这种可怜呢?
苏祁尧总算看向乔知吟,他的眸里如一潭死水,连隐忍的痕迹都没能捕获。
“吟吟,你总说我不能明白什么是爱,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我这人,缺点太多,跟我在一起你会很累。”
“我也会很累。”男声又赶在女孩摇头前出现。
“我能强迫你在我身边,但我无法强迫你爱我,我也不想永远与一个厌恶我的人在一起。”
并再次强调:“吟吟,离婚吧。”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他,任由心底的各种情绪蔓延。
她好像应该笑,但笑不出来,或是应该哭,但也哭不出。
特别是,情绪波动的人好像又只有她。
男人反倒能弯唇,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告诉她:
“别拒绝,这可是你向往已久的自由。”
“我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①“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出自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