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知尧(1 / 2)

知尧 若述 8121 字 9个月前

◎“这是我们共同看的第一场雪。”◎

即将面对这样的人, 乔知吟怎么可能不害怕。

再次朝苏祁尧投去怯弱眼神,苏祁尧也能感受到她的那份紧张,轻轻在她虎口处按摩。

“怕什么?”他问。

乔知吟不知应该如何表达:“你说我应该跟你父亲聊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聊, 只是想让你们见一面。”苏祁尧道。

乔知吟垂眸沉默片刻,才询问:“你应该会跟我一起见他吧?”

“当然。”苏祁尧猜到她在意的事, 没挑明也没解释。

有了他的保证,那股不安散去很多,乔知吟注意着已经驶入监狱停车场的车,脑海里不自觉想象等会可能出现的画面。

但事实永远在意料之外。

她被苏祁尧牵着穿过阴冷灰暗的走廊, 透过窗户还能看见楼下广场罪犯活动, 在这种地方,就算是一个无意间的对视都有着不寒而栗的威力。

他们来到专门的探监室, 家属与犯人中间有栏杆隔开,无法接触,警察还在外头守着, 室内出奇寂静。

相握的手收紧, 更多是来自苏祁尧的力道。

乔知吟忽然在想,苏祁尧此刻的心情会是对这个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人的憎恶,还是对他们截然不同身份的同情。

对面门开,一位尤其沧桑的中年男子被两名看守警察搀扶着出现,他的头发全然发白,胡子又长又密,连坐下的动作都在发抖。

乔知吟还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站起身将礼数做全,但见苏祁尧无动于衷, 也随着他继续坐着, 看向对面男人的眼神满是小心翼翼。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竟隐约感觉苏祁尧父亲的眼神比想象中更和蔼。

“大过年的,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过来,没想到还真把你盼来了。”苏父笑,说一句话的过程咳嗽好几声。

苏祁尧没应他这话,侧头介绍乔知吟:“她就是我太太,带她来见你。”

“乔家那位小女儿?”苏父又咳嗽两声,话语里是对回忆的向往,“小时候还见过面,不过你估计没有印象。”

乔知吟莞尔:“我们也住在誉园。”

“是,当时好几家人还争着要你当儿媳,没想到还真能实现。”苏父忽而叹气,感慨似的,“阿尧能有个伴,挺好,挺好。”

闻声,乔知吟反倒侧头看向苏祁尧,他面色不改,更看不出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

煽情没能持续太长时间,苏祁尧俨然将话题转移:“黄志忠已经落网,程序还在走,但这次死刑免不了。”

“好啊,让他风光了那么多年,早该有今日了。”苏父的喜悦写在脸上,手拍桌面,恨不得站起身来庆祝。

他又问:“公司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大可放心。”苏祁尧言简意赅。

“那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公司在你手上差不了,就是注意点,别太劳累,你啊,不快乐,活得不容易,但现在有家庭有事业,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人就活这么一遭,别等到没机会享受了再后悔……”

苏父明显一心为了苏祁尧好,不愿他步上他的路,即使疯狂咳嗽也阻止不了他叮嘱。

苏祁尧眼神稍有波动:“你保重,等你出来再把苏氏还给你。”

“我这残破身子,是等不到刑满的那天了。”苏父看着他,眼里似欣慰也似伤感。

他说:“你好好的就行。”

-

苏父没有发疯,也没有任何与传闻中的他相关的行为。

相反,他的逻辑与表达能力都如正常人那般,更是位称职的父亲。

分开时,他多次回头注视苏祁尧,眼里泛着泪光,始终恋恋不舍,仿若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但苏祁尧没有回头,他一向这样,对什么都未曾留恋,更不愿透露出半丝情绪。

乔知吟于心不忍,朝苏父挥手告别。

苏父回了她笑容,眼角的褶子皱成一团,慈爱点点头。

双手仍是相牵,从探监室到楼下的距离两人没有任何对话,苏祁尧的心情算不上好,乔知吟心思也复杂。

没急着上车,两人默契选择在花坛处走走。

“有什么想问的。”苏祁尧声色仍旧没有波澜。

乔知吟看着他:“我问的话,你都会告诉我吗?”

“当然。”回答得毫不犹豫。

乔知吟又问:“如果我不问呢?”

“你没兴趣就算了。”

也不是没兴趣,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又怕掀起他的阴影。

她轻声:“我比较想听你说。”

其实传闻只是传闻,在那些遍布的大家都认为是事实里,有真有假,但更多的只是无凭无据的臆造。

所有人都被骗了,包括乔知吟。

实际上,苏父入狱的原因虽然确实是因为杀害了苏母,但那日若非苏父先下手,被杀害的人就会是他。

而还有一个大前提,是传闻里善良无害的苏母常年控制苏父的父母,甚至设计意外让他们惨死。

在这个不幸的家庭里,苏祁尧与苏父都是受害者。

苏母嫁到苏家只是为了苏家的财产,当时苏家所有人都反对,只有苏父以为他们真心相爱。

后来苏祁尧的诞生,兴奋的也只有苏父一个人。

他的生母只将他当成是巩固地位的工具,甚至为了避免他变成她的敌人,早在他年幼时便企图用精神控制将他残害成至能受她控制的人。

幸运的是,苏祁尧从来不是个会轻易动摇的人,他安然无恙从一场又一场法事中□□,逐渐成长为对苏母有威胁性的存在。

这让苏母的计划迫在眉睫,先是解决了苏家长辈,再安排一条有狂犬病的狗追逐苏祁尧,企图将他咬死。

但就在那日,苏父得知苏母所做一切,在愤怒与仇恨双重刺激下,抢过苏母手上的刀,亲手了结她。

那时苏祁尧浑身沾上疯狗的血渍,拖着疲惫与沉重的步伐,握着那瓶矿泉水。

回家后所见的一幕便是满地鲜血以及躺在血泊中的母亲,自己的父亲失魂落魄靠在墙边。

苏父没跑,更因为担心波及苏祁尧,认罪认得诚恳。

直到入狱,至今。

其实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曾经里,苏祁尧也感受过些许爱意,来自他的父亲。

只不过在混混沌沌中被淹没,又消失在杂乱无章的未来里。

乔知吟有意安慰他,牵着他的手加重力道,眼神始终在他身上。

苏祁尧问她:“跟你听到的不太一样?”

“嗯。”乔知吟声音压得很低。

分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传闻里却将所有错都归于他身上,反倒是将有滔天之罪的人描述成绝对的受害者。